男孩兒有些惶恐不安,終究還是平息下來,“你不怕我?”
少年不語,原來這縛靈可能沉睡得太久,記憶和智力都停留在初時。走近一點觸碰到他,卻發現自己修長的指尖已穿過男孩兒半透明的身體,無奈自嘲,“嗬,多久了呢,自己竟是忘了。”
轉身走到桌案旁,那卷竹簡脆弱至極,似乎頃刻間就會化為粉塵一般飄走。少年坐下,依舊用兩指不急不緩地敲叩著桌案,“或許,你該好奇我為何會看得到你。”
少年的話讓男孩兒目光如炬,“你和我是一樣的,都是靈,對嗎?”少年不答話,看著竹簡出神,“答對一半,答錯一半,我的情況有點特殊,算了,同你解釋也未必解釋得清楚。這竹簡就是盛放你靈識的容器吧。”
答對一半,答錯一半,少年卻是沒有給出他人想要的答案。
男孩兒點頭默然,少年依舊看著竹簡出神,“是了,本不想要記起來的,那把秦火之下的竹簡就是這個?”
少年指向那卷竹簡,看著男孩兒,臉上依舊是一絲恬淡自如、不可名狀的笑容。這男孩兒,是一直找尋樂師的夔典,也是嚴遂看到的“聶政”,更是守護《樂經》的縛靈。
“咦”少年眼中掠過一絲疑惑,“你同人換過靈,叫什麼名字?”
“夔典,你怎麼知道我換靈了的?”一雙澄澈半透明的眼睛中染上一絲戾氣,他這樣其實再正常不過。要知道一個在你看來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對你知根知底,而你對他卻一無所有,這種被動的感覺並不好。
“古籍載遠古堯舜時期的樂官就為夔,‘擊石拊石,百獸率舞,《簫韶》九成,鳳凰來朝,這個,是關於樂理方麵的典籍?”
少年將竹簡拿起,攤開來仔細打量,終究還是從新放回了桌案上,這上麵的字他的確不認識。
“《樂經》,這個就是上古九經之一的《樂經》”夔典神色中是止不住的落寞,他是不願意提起這個的。
他這般說,少年忍不住驚異,轉念一想又是難得地淺淺笑開,他該說什麼呢,她的運氣這般好,竟連上古九經之一的《樂經》也可以弄到手。何況這上麵的文字連他都不認識,時間怕是還要追溯到商周前期了。
“你可能並不知道韓傀與嚴遂之間的恩怨吧,說起來還是為了同為上古九經之一的《故誌》,傳聞《故誌》可召靈換靈,替召靈者找到被召人的今生。”
“你到底是誰?”夔典警惕地看著少年,悄無聲息地拉開了和少年之間的間距,保持一種安全距離總是好的。
少年起身把竹簡裝入楠木特製的錦盒之中,搬來木梯將錦盒放置在書齋最高層不易夠著的地方。這種楠木製成的木盒可以起到很好的防腐作用,重要的是它可以在保持空氣幹燥的情況下使竹簡等易氧化的物品得到很好的保護。
若這不是上古九經之一的《樂經》他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要知道這種東西又不是說拿出來就拿得出來的,當他這書齋是國庫還是什麼。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要在書齋裏待多久?”依舊是那副淡漠的情緒,夔典忍不住一個冷顫,這少年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可是有必要待人如此淡漠嗎,就算我欠了你錢你也不用這樣不是。
“你把竹簡收進去了要讓我去哪兒。”夔典弱弱地答了一句,少年愕然,停下手中整理書籍的動作,“既然如此,你便同我說說吧,縛靈的存在是因為心有執念,你有什麼執念又為什麼會換靈呢,作為縛靈應該會知道換靈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吧,這應該也是你沉睡了一千多年的原因。”
轉身去查看書籍,好像夔典回不回答這種問題對他壓根兒不影響,反正他也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想起什麼似的,微蹙著俊眉,“忘了告訴你了,我是這書齋的賣書人,不過我還是一個召靈師。”
那一刻,夔典認為這少年是故意的,故意在這裏把他的胃口吊足了,賣書人也罷了,偏偏還是召靈師。
有些虛弱的靈問向這個看著沒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年:“你對樂理是怎麼理解的?”
聞言,少年停下手中的動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夔典,又蹙著眉間略略思索,片刻答道,“古籍言,移風易俗,莫善於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