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悼念詞(2 / 3)

有時候,我也能在小區裏看到小方,她從來不帶孩子,而是一個人進入小區。有時候幫偉哥打掃一下垃圾,有時候撿撿廢品。看著小方拎著蛇皮袋在我們小區裏逶邐而行,我有些心酸。有時候碰到也和她打個招呼,說說天氣,說說孩子們。對於孩子們的情況,小方明顯不想多談,應了一聲之後就低頭耷眉,滿腹心事的樣子。

有一天周末,我跑到小區裏曬太陽,迎頭撞上小方,小方沒有拿蛇皮袋,而是雙眼紅腫,好像剛哭過的樣子,對於我的微笑她也裝看不見低頭走過。我有些納悶,想想貧賤夫妻百事哀,估計是和偉哥吵架了。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我突然很同情她,我正想著看看誰家需要保姆或者自己的公司能否安排下小方的時候,偉哥也黑著臉走過來,他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什麼“不過就不過,有什麼了不起”的話。我想問問情況,但又覺得這是人家夫妻之間的私事,外人不好插手。

太陽暖暖地鋪在大地上。我站在人工湖邊遠眺,湖麵的水草,假山,四季碧綠的棕櫚植物,岸邊的垂柳,紅色的小花,伴著高大的木瓜樹,可愛的芭蕉,組成了一幅熱帶風情的圖畫。相對我的家鄉,我更喜歡南方,喜歡這兒的氣候,這兒的四季常綠。哪天一定得說服我的父母,來南方買個房子定居算了。不過要是他們來了,我肯定又要失去自由了。

一連好多天,我都沒有在小區見到過小方,有時候碰到偉哥,他除了扯起嘴角艱難地笑笑之外,連話也不想說了。我找他買東西,他答應的爽快,但時間總是無休止的推後,偉哥氣喘籲籲地解釋,無非是自己忙不過來,請我多理解之類的話。我猜偉哥不知道又接了什麼活兒,光顧新客戶忽略老客戶了。於是,我決定單方麵解除我和偉哥的約定,說自己目前經濟緊張,買啤酒收破爛這樣的活兒就自己幹了。偉哥有少許的失望,他揪著袖口上的線頭,讓我有事就找他,沒錢就先欠著,我倆這麼熟了,不要總談錢。我心裏冷笑,像他這樣摳門的人,怎麼可能不談錢。

越越來電話約我,我以出差為由拒絕了。然後我打電話給鬧鬧,請她來我家裏看電影,鬧鬧很是高興,嚷嚷著要看鬼片,並說了一部她一直想看卻沒有看的鬼片。我倆並排坐在沙發上,我一邊看鬼片一邊摸鬧鬧的大腿。鬧鬧的腿纖細秀長,像一截白藕。我摸著,春心蕩漾,想入非非。鬧鬧撇嘴,故意把她的小手放在我的褲襠上麵。雖然隔著厚厚的牛仔褲,我仍然感覺到這雙小手給我帶來的刺激,它掙紮著,企圖衝破厚厚的牛仔褲與小手彙合。我的身體向外擴散熱量,皮膚是燙的,汗毛也是燙的,鬧鬧的也是,隔著衣服,能感覺到她的喘息與溫度。我用嘴用力吮吸鬧鬧的耳垂,她一邊嬌喘一邊推我。不,不是推,而是協助我撕開她的衣服。就在我們倆在沙發上盡情糾纏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我心裏罵娘,隨著門鈴越來越響,我又害怕,剛剛看的鬼片裏的恐怖鏡頭浮現在腦海,鬧鬧也有些害怕,她緊緊地抱著我問,誰啊?已經二點了,是誰啊?

我推開鬧鬧,把房間裏的燈全部打開,然後按了監視器。監視器裏沒有鬼,卻晃出了偉哥的包子臉。他情緒激動地站在監視器裏,他說兒子病了,想用我的車送兒子上醫院。接著他又解釋,這地方太偏,根本找不到出租車。

我有些煩,問他兒子怎麼病了?如果是發燒,我這兒有退燒藥。

偉哥快要哭了,不是發燒。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疼得在床上打滾,小老鄉,我求你了,救救我的孩子吧。

我穿衣下樓,鬧鬧很不情願地跟在我後麵,冷嘲熱諷的,讓我心裏不太舒服。

我第一次來到偉哥的住處,小區旁邊的一幢農民樓房裏,二樓,小單間,衛生間和廚房放在陽台上,房間既是客廳又是臥室。一推門,一股好久沒有開窗的黴味撲麵而來。裏麵放著兩張上下床,落滿灰的燈泡懸在頭頂上,桌子上擺著剩飯剩菜,饅頭,空氣裏湧著飯味和臭腳丫味。靠近窗戶的那張上下床上,躺著一個穿著花襯衫的男孩,他正捂著肚子不停地呻吟著。在床邊上,坐著兩個驚慌失措的孩子,一個女孩,腦袋後麵紮了一個鬆散的馬尾巴,我前妻的睡衣套在她身上,顯得又肥又大。她的旁邊坐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孩,他的臉上長了一塊大大的紫色胎記,看起來怪嚇人的。他的衣服估計也是別人送的,長短不齊,新舊不一,他不時的抬頭瞥我們一眼,然後又快速低下頭去。

偉哥一邊給兒子穿衣服一邊向我介紹,生病的叫大寶,女孩叫二寶,那個長著胎記的男孩叫三寶。我有些煩躁,大寶都呻吟成這樣了,他還有心思向我介紹孩子們。我催著偉哥快走,偉哥背起大寶的時候又放心不下二寶和三寶,問我能不能讓鬧鬧留下來陪他們一會兒。鬧鬧環視房間一百個不情願,不過還是看著我的麵子留下來了。

我發動汽車,任車燈刺破黑暗,車子穿過田野,穿過樹林,穿過大橋,一路疾駛。一路上,偉哥一邊安慰大寶一邊叨叨他肚子疼的原因,然後還逼著大寶對我說謝謝,說我是好人,要是沒有我,大寶就完了。

大寶得的是急性闌尾炎,需要馬上動手術。但偉哥翻遍了全身也隻掏出十幾塊錢。護士冷了臉,讓偉哥馬上回家拿錢,要不然耽擱了救治他們不負責任。偉哥腿一軟,一下子跪在了護士麵前,護士小姐,你行行好,先救大寶。我一定不會賴賬的!

護士冷笑,都會這樣說,但一治好病馬上就跑了。再說我也不是院長,我說了不算。偉哥不讓護士走,那你告訴我院長在哪裏?我去求院長!

我拉起偉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求院長?孩子的手術不能等,馬上動手術。我從包裏拿出身份證和信用卡,我可以把這些東西壓在這兒,你們馬上動手術,我馬上回去拿錢。

偉哥連連點頭,對對,我馬上回去拿。不過他又看著我,求助似的,不過我家裏也沒多少錢。能不能……

我覺得偉哥可能是故意的,在城裏這麼多年難道幾千塊錢都沒存下麼?而且他明明知道來醫院看病,身上竟然不帶錢。我平時刷卡刷習慣了,很少帶錢。我猶豫著,是回家拿一趟呢,還是找誰借借。可是這深更半夜找誰借呢?突然我腦子裏閃出了越越,她就住在附近,看她能否先把錢墊上。就算她沒有這麼多錢,畢竟是同行,說起話肯定比我管用。

我抱著試試看的態度給越越打電話過去,越越雖然睡的迷迷糊糊,不過她聽完馬上答應過來。十分鍾後,當越越穿著睡衣,披散著長發,趿著拖鞋來到醫院時,大寶已經疼的不行了。越越拿來一遝錢,然後抱歉地說,因為現從櫃員機上取的,所以來晚了。

大寶被送進了手術室,偉哥抓著越越的手不停地感謝她。並說這輩子感謝不完,下輩子做牛做馬也要感謝。

我送越越回家,臨下車的時候,我想握越越冰涼的小手,但越越卻躲開了。

我從醫院回來,鬧鬧一直發泄她的不滿,那麼破的地方,讓她待了好幾個小時,兩個孩子也不睡,煩死她了。並讓我不要搭理偉哥,他生這麼多孩子,明明孩子都不健全,還生。大寶有些傻,二寶也有些呆,整個晚上不管問她什麼都不說。三寶臉上的胎記,這麼大麵積多嚇人啊?將來長大了怎麼辦?他會恨偉哥沒錢給他動手術,恨偉哥生下他。相對鬧鬧的尖銳,越越顯得多麼的溫柔多麼的善良多麼的讓我想念啊。

淩晨四點,我和鬧鬧躺在床上。鬧鬧不睡,也不讓我睡,她喋喋不休地與我說著偉哥和他的孩子。說完了又說她自己,她寫了多少詩歌,有多少男人追她,而她就看上了我雲雲。而我卻心不在焉,想著偉哥和他的孩子們。他為什麼一下子要這麼多孩子?想來想去我想明白了,是中國人傳宗接代的思想作怪。我那身在萬裏之外的老媽,不是也天天催著我生兒子為我們吳家延續香火嗎?我估計偉哥生了大寶之後,見他不健全就忙著生第二個,結果二寶是個女孩,所以還得生,一直生出健全的男孩子為止。結果生了三寶仍然不太好。他又生四寶。想到這兒我很是奇怪,小方去哪兒了?好像在偉哥的家裏沒看到關於小方的東西啊,哪怕是一件衣服一雙鞋子。難道小方抱著四寶回老家了?還是……

我從心裏為偉哥感到悲哀。不是他想生,而是農村的環境逼著他生,在農村沒有男孩不行,男孩少了也不行。我媽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吳小軍啊,我們家就你一個男孩兒,你可不能再生一個啦,為了吳家,你也得生三個,當然城裏不能生這麼多,不過你可以生多胞胎,讓你媳婦一下子生三胞胎,全是男孩兒。

見我心不在焉,鬧鬧不高興了,她苦著臉躺在床上,既不關燈睡覺,也不說話。不停地拿腳踢我。我心情不佳。我問她是想睡覺還是想回去,如果想睡覺就老老實實睡覺,如果想回去,桌子上有一百塊錢,夠她打車的路費。我這一句話狠狠地刺傷了鬧鬧,她一下子坐起來,指著我的鼻子嚷,你什麼意思?吳小軍,你他媽的什麼意思?已經四點多了,你讓我走?你想趕我走讓另一個女人來是不是?你們男人真是不可理喻!真是下身××動物!

她罵我,我沒煩,倒是有了想要她的衝動。我抱住她,鬧鬧的身體滾燙而柔軟,她和越越不同,她熱情奔放,直奔主題。可是麵對她的引誘,我卻失敗了,努力了很久還是長歎著翻下身來。

我一向身體強壯,一向戰績顯赫。我不相信我不行了,我覺得我是累了。鬧鬧雖然安慰著我,但人家還是當著我的麵,自摸了一把。看著鬧鬧把被子墊在身下,像趴在男人身上一樣來回扭動時,我心中無比悲涼。總以為女人是婉轉的,是含蓄的,哪知道身邊的女人竟然如此強烈。我想到她因為需求不知道和多少男人上過床,不知道自摸了多少次的時候,我連和她睡在一張床上的欲望都沒有了。

這一夜,我睡到沙發上,鬧鬧睡在床上。

早上起床的時候,她很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因為我的無能,因為我的不振。當然,我也有些不爽,我想摟住鬧鬧再次證明我的能力,我媽卻來了電話,她說吳小軍啊,我昨天晚上做了噩夢,你沒事吧?

我推開鬧鬧,打著哈哈,說沒事,一切正常。

我媽有些著急,正常?正常怎麼行啊?我還等著抱孫子呢!

我去陽台上接電話。我離婚的事情千萬不能讓我媽知道,我媽有心髒病,還有高血壓,一點事兒也經不住。所以每次她打電話來我都做出我還沒有離婚,正在努力製造孩子的樣兒。我正接著電話,鬧鬧突然撲過來,摟著我的脖子,表麵看是親我,其實是想知道打電話的人是不是我媽。我推開鬧鬧,並示意她不要吱聲,我目前近乎荒唐的生活絕對不能讓我媽知道,否則我的小命難保。我媽那麼保守那麼善良的一個女人,怎麼能忍受她的兒子離婚,並和很多女人談戀愛上床然後分手呢。我和前妻之所以結婚,我老媽功不可沒,我帶前妻回家後,我媽就認為她就是我們家的人,就是她的兒媳婦,不管我同不同意,都得把她娶進家門。

應付完我老媽,鬧鬧有些不高興,至於為什麼她也不說,苦大仇深地看著我。我不想哄她,於是兩個人僵著。後來鬧鬧拎起包走了,我以為我們倆就此結束了,結果一周後,鬧鬧又不請自到了。她一進門就像狗一樣用鼻子到處聞,看看在她沒來的時候有哪個女人進來過。我躺在沙發上,有氣無力,我說鬧鬧你別聞了,我都不行了,誰肯過來?

鬧鬧笑了,她神神秘秘地從包裏拿出一盒藥塞到我手裏說,男人哪能說不行啊?你試試這個。

我看了一眼就慌得把藥扔了出去,偉哥,我他媽的還不至於要用偉哥吧。

鬧鬧哈哈地笑,你太保守啦。用偉哥有什麼不好啊?現在男人都用這個。這個是我朋友公司生產的,雖然是盜版但很好用,比真偉哥更安全更可靠也沒有任何副作用。

我拒絕,並態度惡劣地讓鬧鬧快滾。鬧鬧仍然微笑,仍然堅持讓我試用,並說試用之後還有錢呢,試一粒五百,這一盒就是六千啊。

我急了,讓她快滾,我還有事呢!心想就算試用,也不能找鬧鬧啊,好像我真的不行了一樣。見我發火,鬧鬧有些委屈,她把藥扔到桌子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有些恨鬧鬧,我再不行,她也不能這樣打擊我是不是?送男人什麼都不能送偉哥啊?送男人偉哥和拿一把刀刺男人的心有什麼區別?我在心裏把鬧鬧強奸了一千遍。之後,我拿起偉哥的說明書看,結果越看我越激動,想嚐試一把。不過又有些擔心,覺得自己的命比較值錢,沒用沒關係,萬一有什麼副作用呢,我這後半輩子的幸福不就完蛋了麼?

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偉哥來了。自從我連夜開車送他的孩子去了醫院,並借了越越的錢幫他付了手術費後,偉哥就對我好得不行了。很討好,很巴結的那種好。他說暫時還不起我錢,隻能用勞動來抵債。他不僅幫我購買東西拎生活廢品,連打掃衛生這事他都想包。我不想讓他幹,但他堅持,並說不幫我打掃衛生他心裏難過。我開門讓偉哥進來,偉哥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幹淨的布鞋,襪子也貌似新的。

看著偉哥撅著屁股在我家裏忙活,我於心不忍,又找不到打發他走的辦法。突然我想到了那盒偉哥,我請偉哥帶回去嚐嚐,並說嚐這個藥比幫我打掃衛生還值錢呢,幫我打掃衛生一次給一百塊,嚐這個一次可以拿到五百。偉哥拿著那盒藥片,看了半天,然後問我,是真的可以拿到五百嗎?

我點頭,並告訴他隻需要一粒就可以拿到五百塊,明天他把吃藥後的感覺告訴我就行了。

偉哥小心萬分地捧著那粒藍色藥片走了。他走後,我突然想起小方不在他身邊,馬上跑到陽台上喊他,偉哥顯然誤會了我的意思,他告訴我沒關係,小方不在,孩子們在呢。並告訴我,小方不要他了,他們倆已經離婚了。

我沒勇氣把實話告訴偉哥,我站在陽台上看著偉哥遠去的背影,我為自己的舉動感到懊惱,我覺得自己挺他媽過分的。我很擔心偉哥吃下偉哥之後的反應,他肯定不舍得花錢找女人,那該怎麼辦呢?我想著偉哥躺在床上因為藥物發作而翻來覆去的樣子,還有那三個並不健全的孩子們,他們怎麼看待偉哥呢?

我睡不著,翻來覆去。

第二天,偉哥沒按時過來告訴我結果,我在小區裏走動,看那些露著小腿和胳膊的美女們,看在籃球場上拚殺的男人們,看聚在一起抱著孩子聊天的婦女們。我沒看到偉哥,本是他拎著掃帚在小區裏轉的時間,卻沒有他的影子。正忐忑中,我卻看到偉哥站在人工湖裏撈垃圾。他拿著網兜,慢慢在湖心裏挪動著身體,他撈著水草、樹枝、塑料袋,有時候還可能會撈到衛生紙和安全套。

我跑到湖邊的時候,偉哥已經拖著水淋淋的網兜上來了,網兜裏全是從湖裏撈上來的生活垃圾。見到我,偉哥有些不好意思,小老鄉,我等會再告訴你感覺行嗎?我馬上點頭。看著偉哥把網兜裏的生活垃圾翻出來,把濕淋淋的紙盒,報紙,攤在水泥地上晾曬。不用說,他舍不得扔掉,他要拿回去賣錢。等他折騰完了,偉哥才把我拉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說,小老鄉,感覺很不錯啊。要是還需要嚐的話一定找我。我驚訝地看著偉哥,偉哥扭扭捏捏,垂頭耷眼,自從小方走後,我好久沒有那種感覺了。所以吃了藥之後我才明白你為我好,小老鄉,真是感謝你。

我的臉部發燙,急切地問他,那你身邊也沒有女人,你怎麼解決啦?偉哥輕描淡寫,手嘛。要手幹啥?不僅吃飯穿衣還能自娛自樂啊!

我從屁股兜裏,掏出一疊粉紅色的百元大鈔,然後抽了五張給偉哥,我請他一定收下,這不是我的錢,這是醫藥公司給他的錢。偉哥開始不相信,後來就激動,收了錢再三叮囑我,要是有這樣的活再讓他幹,雖然他身邊沒有女人,但摸起來感覺也不錯。隻是和孩子們在一起,不敢太放肆。嘿嘿,否則他一定幸福得會哼哼出來的。

偉哥要請我吃飯,並讓我別嫌乎吃飯的環境不好,但麵條做的可地道了。我和偉哥坐在村子旁邊的麵館裏,一人一碗拉麵,兩把羊肉串,再各自抱上一瓶啤酒。我並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吃飯,N年前,當我也是一個打工仔的時候,我經常來這地方吃飯。之所以現在不吃了,是因為我有錢了,我又沒妻沒子,我為什麼不享受一下生活呢?我現在有錢了,可以享受生活了,可是我為什麼覺得不幸福呢?像偉哥這樣一個要什麼沒什麼,還有三個不健全的孩子,他為什麼抱著啤酒喝就顯得很幸福呢?

日子就這樣慢慢地過著,這期間我成功睡了鬧鬧,成功表明了我不是一個ED男人。不過睡後我就後悔了,鬧鬧床上功夫一般,而且亂叫喚。叫不是錯,主要她叫的聲音太大,太誇張。明明已經不是第一次,非得裝出第一次的樣子,裝出很單純很單純的樣子。相對鬧鬧,我更想念好久沒有來電話的越越。自從我把偉哥借她的錢還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和我聯係。期間我給她發過幾次短信,她都以工作太忙為由拒絕了。

也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開始想念越越,越想就越覺得她好,她比我身邊任何一個女人都好。於是我給越越發短信,說了好多想念的話。越越回了,仍然是沒空,要去拍證件照。我引誘她,讓她來我家裏拍照片,我家裏有一台進口的相機,不管是證件照還是寫真照都可以拍。

這是我勾引女人上床的一個招數。凡是姿色上等一點的女人,我和她們睡前都要拍照片來摧毀她們防守的底線。這不是我的經驗,是我縱橫江湖多年朋友老付的經驗。為了增加成功的幾率我還專門學了攝影,並從國外購買了價格不菲的照相機。這台照相機用三角架架在客廳的一角,帶女人回來的時候,我會主動提出給她們拍照,拍著拍著,她們就會根據我的需要這兒挪那兒動,脫下一件又一件衣服。然後我們就上床了,順其自然,你情我願。

我在家裏一邊幻想情色場景一邊擺弄相機,我得把相機裏的美女全部刪去,否則讓越越翻自己照片的時候看到別人的照片就不好了。正在這時,越越給我發來短信,讓我去醫院裏接她。我有些不情願,但也沒辦法,沒睡到一起,就得凡事順從。我一邊開車一邊想,做男人也真他媽的不容易呢,像我為了達到和越越睡覺的目的,不顧炎熱費時間費汽油地去接她。我因為著急,結果撞了別人的車屁股。賠了人家錢不說,我的車燈以及車頭也需要修理。我把車交給修理廠就打的去接越越,然後帶著她又打的回來。我們倆氣喘籲籲地爬到七樓,已經汗透衣背,我借這個機會讓越越洗澡。越越竟然沒拒絕,不過她在進去的時候,竟然反鎖了門。我隻能隔著磨砂玻璃想象她的身體。她的臉肯定化了妝,就是那種既能遮瑕又能美白的乳霜,她的眼睛有沒有做過雙眼皮?她的眉毛有沒有紋過?別怪我總有這些怪想法,是現在的女人太會裝了。能做假的地方決不留真的,她們為了讓自己變得完美,付出了昂貴的金錢來修飾自己。說實話,我不喜歡化妝的女人,尤其是化著那種像小姐一樣的濃妝。我喜歡清純的,簡潔的,素麵朝天的女人。有一次我和一個女人睡,睡前她漂亮得像公主,第二天醒來,我卻被麵前的女人嚇了一跳,我根本沒辦法麵對卸了妝的女人。當然她也驚慌失措,本想趁我沒醒來的時候收拾好自己,結果我比她先醒了。

越越終於衣著周正地從衛生間出來,她的頭發是濕的,臉色紅潤。皮膚沒有我想的那麼差,除去化妝品仍然麗質依然。我溫柔地幫她吹幹頭發,並趁吹頭發的時候吻她的脖子、耳朵,然後緊緊地摟住她,我的身體和她的身體糾纏著。我撕開她的衣服,褲子,看到了那如花朵一般的身體。越越掙紮,後來就妥協了,像一條死魚一樣躺在我的身下。當然,她在哭,捂著臉無聲但很委屈地哭著。根據我的經驗,這是第一次的象征,是處女的象征。在我快要成功的時候,越越突然一邊哭一邊推我,踢我,然後哭著說她還是第一次,她想把第一次留在結婚的時候。

我裸著身體看著嚎啕大哭的越越,她的哭聲把我的激情澆滅了。我有些恨她,竟然惡毒地猜想,她肯定身經百戰,是被男人甩過之後才總結出來的經驗,不結婚千萬不能上床。我不再摟抱越越,穿好衣服站在陽台上發呆。

太陽升至頭頂,有些毒辣地照在我的身上,我看著遠處一片蒼綠的群山,看著密密麻麻的樓群,看著那繞著人工湖飛翔的鳥兒。看到樓下的偉哥正頂著烈日,大汗淋淋地搬著煤氣罐。我的心情莫名的憂鬱,情緒莫名的低落。也許和半途而廢有關,也許無關。

鬧鬧突然來了電話,問我在哪裏?我說謊,今天沒空,改天約她。

鬧鬧冷笑,說你在家裏忙什麼?

我驚訝說沒有啊。你大白天做什麼夢啊?我在外麵忙呢。

鬧鬧冷笑,剛才還在陽台上站著呢,一轉眼就跑外麵去了?你快開門,我就在樓下。

看著還躺在床上傷心的越越,我後悔自己去陽台上站著,後悔不應該接鬧鬧的電話,所以我以她胡說八道為由掛了電話,並調了靜音。鬧鬧不停地打電話,然後見我不接,就按門鈴。我看到憤怒的鬧鬧出現在我家監視器裏,她一邊使勁按一邊說著什麼。我看著鬧鬧的臉,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開門不行,開門更不行。我如困獸一樣在客廳裏團團轉著,越越淚眼未幹地走出來,問按門鈴的人是誰,我為什麼不開門?

我撒謊,說鬧鬧是我前妻,她和別人跑了,還幹涉我的私生活。

越越懷疑地看著我。我回避她的目光,真是做賊心虛啊。越越打量著監視器裏的鬧鬧,然後說了一句,你前妻很年輕,也很漂亮。

可是脾氣不好,而且花心,見男人就睡。為了保全我自己,我隻好給鬧鬧製造髒水。

越越一聽,驚訝不已。

我摟著越越,讓她不要管鬧鬧,隻要我們不開門,讓她按一會就走了。越越卻認為我應該給她開門,她肯定是因為我沒有女朋友才幹涉我的私生活的,如果她知道我有了她,肯定不會幹涉了。

我正和越越糾纏著開不開門的問題,突然監視器裏出現了偉哥,偉哥扛著煤氣罐正要按門鈴給某家送煤氣,鬧鬧看見偉哥很是激動,連比帶畫地說著。隨著監視器的黑掉,我的心懸了起來,我想完了,鬧鬧肯定跟著偉哥上來了。要是她上來不停地砸門我怎麼辦?越越肯定得讓我開門,我怎麼麵對?我怎麼辦?蒼天啊,大地啊,我該怎麼辦呢?我環視著屋內,我尋找著解決辦法,總不能讓越越躲起來吧?越越好像猜透了我的心情,她打開房門說,既然你前妻要上來,我們就讓她上來吧。

炸彈馬上就要爆炸了,我躲在衛生間裏借著撒尿的機會想著兩個女人見麵該怎麼說?會不會打起來?到時候我怎麼收場。結果等了好久,鬧鬧也沒上來,偉哥也沒上來。我奇怪地走出來,看到越越一臉失望,她正按下監視器看著樓外,樓外沒有偉哥也沒有鬧鬧。越越審視著我,怎麼回事?你前妻走了?

我搖頭,我真不知道鬧鬧為什麼沒有跟偉哥上來。難道是鬧鬧想通了?還是偉哥幫了我一把?

越越摟著我的腰,一句話也不說。我們倆默默地抱了很久,越越才說,吳小軍,我看不清楚。

我裝糊塗,看不清楚什麼?

越越歎息,我看不清楚你。

越越要走的時候,讓我送她到樓下。我們下去的時候正好碰到送完煤氣要回家的偉哥,偉哥見到越越,如同見到恩人一樣。他衝著越越點頭,嘴裏說著含糊不清的感謝話。並問越越哪天有空,他請我們倆一起吃飯,去高檔的餐廳。越越馬上提議今天,她請客。沒等我給偉哥眼色,偉哥就拒絕了,說今天特別忙,改天再約。越越又給偉哥要電話,偉哥說我沒有電話,有什麼事你找吳小軍就能找到我。我們倆是老鄉。

越越見我們倆穿一條褲子,失望地走了。等越越一走,偉哥衝我擠眼咧嘴,我就知道你在家裏忙活,我能不幫你啊。

我很感興趣,你如何幫的啊?

偉哥一臉得意,我告訴她你真的不在家,是她看錯了。要是吳小軍在家,他的車肯定也在。

我感謝偉哥,並說他聰明。偉哥一本正經,聰不聰明我自己知道,小老鄉,我看越越姑娘不錯,你就早點收了心吧。

我無所謂地一笑。

有一段日子,鬧鬧沒來煩我,越越也沒找我,我的那些招之即來的女朋友也像魚一樣沉入了海底,不管我怎麼拋誘餌它們也不肯浮出水麵了。我的生活又恢複了單調,又恢複了寂寞。我像一個良家婦男一樣,早上九點開車上班,晚上十點回家。我想泡新的女人,但一想到我要重新認識她們,重新說一些假話,重新設計幾個獲取美人芳心的環節,我的激情就沒有了。我開始向偉哥學習,有時候也會自我娛樂一下,娛樂的時候我可以想各種女人,女演員,女歌手,街上驚鴻而過的女人。後來,我還是覺得自我娛樂不過癮,還想再尋找一個新的約會對象。於是,我在網上的征婚論壇裏點來點去,翻那些姑娘們的照片,分辨她們的照片是藝術照還是自然照,費了八輩子勁,我終於成功勾搭上了一個叫英英的女人。英英膚白皮嫩,長相性感,話題也很開放,剛和男朋友分手,正需要另外一個男人的安慰。

我們約好了見麵地點,但我的車還在修理廠,我不知道怎麼過去。我打電話給老付,要借他的寶馬用用,老付推三推四,說自己有事什麼的。我有些不悅,還哥們呢,關鍵時候就不行了。我的電話內容被路過的偉哥聽到,他無比熱情地讓我用他的自行車。

我搖頭,怕他多想馬上解釋,小區裏有免費的樓巴往天河城開。

偉哥眼睛一亮,真的免費嗎?

我看他一眼,有些捉弄的意思,小區裏的業主免費,不過你也可以,因為你是我們小區的生活站站長呢。

我第一次坐樓巴,司機有些不相信地再三盤問,我把自己房號以及樓號姓名全告訴了他,司機才讓我坐下;並解釋,有很多村裏人過來蹭車坐,很煩人的。這時候鄰居們也聲討,我們自己的樓巴,憑什麼讓村裏人坐?以後得辦一個證件,每個人憑著證件上車。

車子裏擠得滿滿當當,空氣裏散發著汗味和臭腳丫子味道。我把頭扭過去想開個窗,結果發現車窗是全封閉的,我有些煩惱地看著車窗外麵的景色,突然發現偉哥正帶著三個孩子往這兒跑。三個孩子一邊跑一邊興奮地揮胳膊叫喊。

我的天,偉哥帶著孩子來坐免費樓巴了,我有些後悔自己多嘴,更替偉哥悲哀,真是窮的沒有一點兒誌氣。不過後來又一想,廣州的公交太貴,他們四個人去一趟天河城來回要十六塊錢呢,也不怪他算計。

偉哥帶著孩子們要上樓巴,被司機拒絕了。偉哥再三解釋,自己雖然不是業主,但是這個小區裏的清潔工,還兼著生活站站長,有權利坐免費的樓巴。

經過一番遊說,偉哥終於獲勝,帶著三個孩子上車了。有人給偉哥的三個孩子讓座,也有人開偉哥的玩笑,這三個孩子長的都不像你啊?偉哥嘿嘿笑,大家也笑。司機大老粗,開起玩笑來不管不顧,估計不是你的種吧?操,一人一個模樣,雜種!

偉哥冷了臉,不過仍然咧著嘴唇,讓司機不要當著孩子的麵胡說。三個孩子除了二寶安靜地待著之外,大寶和小寶一點兒也不安份,小寶的腿有些毛病,還在車廂裏來回亂躥。大寶傻嗬嗬地笑,大家都逗他們,這個給塊糖,那個給個巧克力。為了回報,偉哥講故事,有自己的,也有聽來的。因為有了偉哥和他的三個孩子,樓巴一路歡聲笑語。而我則心情沉重,看得出來偉哥為了討好大家才犧牲了尊嚴。到了天河城,司機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了,拍著偉哥的肩膀,你以後來坐車全部免費,但你要逗我們開心。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