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大力的情緒好了許多,伍天舒才開口說話。
"大力,其實我覺得這也不算是一件壞事。你想,縣官不如現管,你大伯不過是個退休老幹部,靠著他還能怎麼樣?現在他不在了,你也沒什麼幻想了,正好可以全力以赴,再發掘一個現行的親戚啊!"伍天舒說完,大力點點頭,然後開始沉思,在想還有什麼當官的親戚可以開發的。想了一陣,似乎沒有什麼結果,不過他心情卻好了很多,在某種程度上,覺得大伯的死像是甩掉了一個包袱。
"唉,就當喂豬了。"伍天舒沒想到,他沒有說出來的話,大力自己說出來了。
伍天舒笑了,他覺得這句話很經典。
"哎,你老爸那個小學同學不會這麼快死吧?"大力笑笑,問道。
"壯著呢!"伍天舒也笑道。
"那就好,這年頭,誰是靠真本事混的?都是靠老爸老媽;老爸老媽靠不住,就靠親戚;親戚再靠不住,那就真的無依無靠了。操他奶奶的,不說這些了!來,為你老爸那個壯著的小學同學幹杯,祝他健康長壽!"大力有些傷感,又喝多了點。
"幹!"伍天舒也舉起杯來,為那個根本不存在的老爹的小學同學幹杯。
當天,是伍天舒請客。他想:就當喂豬了。
漸漸地,大力有些看出來伍天舒的憂慮了。
"老伍,最近你的情緒似乎不是太好啊!"那天晚上,伍天舒很晚才回到宿舍,他去河邊吹風了。那天是他給局長送文件的日子,回到宿舍的時候,他的情緒很低落。
"啊?沒……沒有啊。"伍天舒說。他不希望被大力看出來。
"沒有?我可看出來了。告訴我,是不是你老爸的小學同學死了?"大力還在刨根問底。
伍天舒沒有說話。
"病危了?"大力接著問。他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如果伍天舒不把那個根本不存在的什麼老爸的小學同學說死,他今晚不睡覺都要問個明白。
"死了。"伍天舒很小聲地說,怕聲音大了會露餡。
"真可惜。"大力說,之後轉過身去偷偷地笑了。自從他那個遠房大伯死了之後,他就盼著伍天舒老爸的小學同學也盡快死翹翹,那樣他就會感到一絲安慰。事實上,為了讓他心情好一些,伍天舒好幾次都有把老爸小學同學說死的衝動。
之後他們出去喝酒了,伍天舒很沮喪,大力假裝很同情,實際上很高興。
一個人很傷心的時候是很容易喝醉的,所以伍天舒很快就醉了。喝醉了的最大壞處是會說實話,所以伍天舒到現在都堅信,不喝酒的人永遠比喝酒的人要壞一些。喝醉了之後,伍天舒告訴大力他根本就沒有什麼老爸的小學同學,之所以能去辦公室,就是他媽的沾了那個叫吳天舒的死鬼的光。他還把自己苦惱的原因都告訴了他。
大力使勁地笑,他太高興了,結果他也喝多了。所以他也告訴伍天舒,他那個所謂的遠房大伯根本就不是什麼退休的局領導,而是退休的局領導的司機,這讓伍天舒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因為大家都喝醉了,也不知道最後是誰請客。
按照天氣預報的說法,那一天是陰到小雨,一個令人悲傷的天氣。
大力就在那一天離開了伍天舒。這令伍天舒很失落,因為大力是伍天舒在局裏的第一個朋友,大概也是迄今為止唯一的一個朋友。他說走就走了,事先連一點征兆都沒有。
火葬場的車來接他,伍天舒陪著他一起去了火葬場,他今後就將住在那裏。說實話,那裏的環境還真不錯,隻是偏僻了一點。伍天舒這是第一次坐火葬場的車,感覺比想象中好很多。車開得也快,路上行人紛紛為他們讓道。
怎麼說呢?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
"其實火葬場真是一個好地方。"伍天舒來到火葬場之後,有了這樣一個奇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