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澹之水兮,其流潺潺。
吳王懸鉤兮,民俱成狂。
百金之誘兮,若鶩趨之。
神鉤神鉤兮,何日得成?
婦人著黃白衣裙,頭係螺形發髻,她坐在床邊,抱著十一二歲的男孩。她說,
“男兒行千裏,腰間係吳鉤。”
男孩睜著墨黑墨黑的眼,望著她宛若碧潭般深深溫柔的眸子,
“娘,男兒行千裏,為何要係孩兒?”軟軟糯糯的童音拂人心扉,她笑,擰擰孩子的鼻子,
“兒啊,娘說的是兵器”
“兵器也叫吳鉤?”男孩從婦人懷中站了起來,扶著她的雙臂,撒嬌似的搖晃著。
“吳鉤越劍,越劍吳鉤。越善煆劍,尤善青銅,其澤青冷,明豔光鮮。吳善鑄鉤,其名吳鉤,其澤晦暗,曲似螳螂,前可攻敵,後可衛己。”熔爐裏的火焰跳得老高,血紅如龐然大物嗷叫吐出的紅信子,映得滿屋搖曳的都是此般顏色。
上身赤裸的男人被這高溫生生逼出一身汗來,古銅色肌膚掛著滴滴汗水,幾顆幾顆往下落。左手拿火鉗夾住鉤坯,右手揮舞著錘子狠勁敲打,一下一下,一身氣勁兒全撒進去似的。
“爹爹,陪孩兒玩……”男孩從門口跑進來,抱緊男人的大腿,扯著他的手臂,撒嬌似的嘟著嘴要求道。
“吳鉤,乖,爹爹忙,沒空陪你玩,去找娘親玩好不好?”男人繼續盯著手裏的鉤坯,看也不看男孩一眼,右手的錘子不停歇般,一下一下,砸在鉤坯上。
男孩嘟著嘴,抱怨道,
“那是什麼?”
“吳鉤。我鑄的神鉤!”男人轉過頭,神情無比驕傲,眼睛裏燃燒起無比瘋狂的火焰,
“吳王百金懸神鉤,百金啊!我若在百金期限之前鑄成神鉤,我就是吳國最好的鑄鉤師,百金是我的,名聲是我的,無數金銀財寶也會是我的……哈哈哈……”
男人仰天狂笑,手裏的錘子也跟著肌肉不停地顫抖,手臂上猙獰的燙疤也跟笑了似的,決絕而瘋狂。
男孩被他瘋狂的表情嚇住了,害怕得匆忙往後退,腳後跟踩到幾根廢棄的吳鉤,崴了一下,跌坐於地,哇哇大哭起來。
男人轉過頭恨恨地瞥他一眼,右手拎起錘子砸了牆壁一下,吐口唾沫,惡狠狠罵道,
“滾!哭什麼哭,別吵到老子鑄神鉤。”
婦人循著聲音跌跌撞撞跑進來,抱緊吳鉤,小心地抬頭望了男人一眼,這才默默地把他抱了出去。男人又開始日夜不休地鑄鉤,右手邊的錘子永不疲倦般,一下一下,狠勁的,死命的,砸在鉤坯上。
男孩小聲抽噎著,時不時抬起小手擦擦流出來的眼淚鼻涕。婦人抱緊他,道,
“兒啊,你知道你為何叫做吳鉤麼?”
他搖搖頭,抿抿唇,看著婦人,
“你父親是鑄鉤師,他愛極了吳鉤,每天都夢想著有一日,他能鑄成神鉤,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鋒利無比,所向披靡。如今,吳王百金索神鉤,百金之日,快到了。兒啊,所以你才叫吳鉤啊,今日之事切莫怪他,切莫記掛……”官差推倒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呸一口,不屑地看著他,老人顫顫巍巍舉著手裏的吳鉤,寶貝似的摸了摸,神經兮兮地看著那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