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麵三年前來到碎葉,初起也不過是一無名小卒,他自第一場戰爭起——
殺敵無數,
英勇無比。
這才一級一級爬起來,直至今日碎葉的一名小小將領。
他從不摘麵具,無人得見他的真實麵目,半形掩麵,鬼符森冷,遺下那未遮全的半麵,生生垂著幾縷青絲,也不見得完全,隻是偶然青絲飛揚,露出光潔驚豔的左額,生生訝住旁人。
無憂也隻於生人麵前不怒自威。寒意凜然。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無憂看似冷血無情,實則心係天下,
社稷蒼生!
大興皇都。
皇室宗姓獨孤。先帝育三子,當今聖上為第二子。大皇子本為儲君,卻一日暴斃,死因不明。三皇子協助二皇子繼承大統,然時大臣齊跪宣武門外,力薦查明儲君死因。後不了了之,宮內一夜間咬定儲君乃中毒身亡,當時跪在宣武門外的大臣,無一例外不得善終。
新皇繼位,大赦天下。
封三皇子為定遠王,特封定遠王膝下獨子為安少候,一時間定遠王府門檻踏破,門庭若市,真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矣。
定遠王號稱“大興砥柱”,當初新帝登基若不是依仗著定遠王手掌兵權,威望無兩,恐怕這皇位未必能到獨孤氏手中。
外戚專權,後宮幹政,此為時弊也。
定遠王若非重情重義,大可擁兵自重,自立為王。不過,他倒是俠肝義膽,扶持二皇兄繼位,自己落個清閑。
然而新帝多疑,待握攏朝政軍事大權之際,他最為忌憚的就是這號稱“大興砥柱”的定遠王,當然以及弱冠封候、天縱英才的安少候——
獨孤興南——
興南興南,
願吾兒若天似宙,
胸襟浩瀚,能容天下。
安少候不負父望,正義凜然,俠肝義膽,端的是一副少年英雄的模樣。
劍眉斜飛入鬢,眸光深深不可盡見其底。
俊美如斯,倒是真真合了那句“翩翩濁世佳公子,多少深閨夢裏人”。
朝堂之上,崇簡帝靜坐於上。
崇簡帝心思細膩,思維縝密。尤為多疑。任何能威脅帝位的人他都要一一鏟除,譬如定遠王,譬如安少候……
手,
蒼老,修長,褶皺,卻——
蒼勁,有力,肅殺霸氣!
這是一雙握緊天下的手,這是一雙扼住蒼生喉嚨的手,不說永遠,至少現在——
它,屬於崇簡帝。
他摩挲著經過無數能工巧匠打磨的禦座龍頭,垂眉,
“碎葉險勝一籌,天遼誓不善罷甘休,朕撥兵五十萬,獨缺一名大將,眾卿……?”
底下一片竊竊私語,五十萬大興步兵,去對抗天遼百萬雄師?簡直以卵擊石!
誰去送死?
崇簡帝不動聲色瞥了一眼定遠王,眼見他平靜如水,端的是一派鎮定自若。
群臣目光焦距在定遠王身上,定遠王身一震,剛要出列請命,安樂侯輕輕拉住他的衣袖,
“父王,莫要去送死。”安樂侯臉上一片焦急之色,
“微臣以為,定遠王號稱”大興砥柱“,戰功赫赫,屢戰屢勝。此去增援碎葉,非定遠王不可!”工部侍郎出列進言,
這個狗腿!早晚有一天本少候定將你大卸八塊!
朝堂大部分都是崇簡帝心腹,異黨早已被鏟除,崇簡帝想什麼,他們伸個腳趾頭也想得出來——
除定遠,削安侯。
要不怎能叫心腹呢?
崇簡帝微微一笑,說不出的暖人心扉,道不盡的陰險狡詐。
“如此,定遠王,朕命你率五十萬大軍,開赴碎葉!即日起程。”
“臣領……”定遠王跪下,還未說完領旨謝恩,安樂侯便撲通一下跪了下來,生生打斷了他,
“吾皇英明神武!安少侯獨孤興南願代父出征,望皇上恩準!家父年邁,萬望陛下憐憫體恤。我獨孤興南願立下軍令狀,誓保碎葉周全。碎葉存,我便存,碎葉亡,我便亡!萬望陛下恩準!”“陛下……小兒魯莽……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