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起人落。從此這世上,再沒一段故事有關趙蒙和與趙臨川。餘生,隻剩下他趙臨川一個人。
隻是,餘生很長,誰聽我講。
執法的士兵已然念到一百,刑凳下早已血滴成片。刑凳上的葉紅蓼臀腿腰間早已血肉不分,白色的襯衫上半身汗水浸濕,下半身血染殷紅,血與水交融處,成了漸變的緋紅色。
附在刑凳上的葉紅蓼,指節青白的抓著,卻早已沒有力氣扣緊。嘴唇早已咬破,嘴角不住流著鮮血。那雙先前哭嚇得紅腫的眼眶中,此刻隻是盛著兩顆渙散的眼球,葉紅蓼隻覺得周遭情景模糊,已然感覺不出軍棍下的疼痛,隻覺得下半身已被切除,意識也逐漸模糊。
顧雨山依舊不住的揚起手中的軍棍,軍棍上粘附的血肉不住的濺起,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仿若巨石般令人窒息。
“將軍!”
井沢見葉紅蓼再支撐不住,一隻手滑落下來,再也控製不住的喊道。
“雨山,你當真要打死他不成!”
井沢握緊手心,不忍望向早已奄奄一息的葉紅蓼。縱然他先前犯過天大的過錯,井沢也不曾想過會將他活活打死。
旁人不知,顧雨山難道不知?葉紅蓼可是他的親弟弟啊!
“將軍!”
江一舟一步向前,聲音比平常提高不少,同樣懇求道:“將軍,紅蓼真的不行了。”
顧雨山皺了下眉頭,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與其說是在執行軍法,顧雨山更像是機械般的揮動著軍棍。
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停下來。
執法的士兵念到一百一的時候,顧城扶著三嫂進了軍法處。
“夫人。”
井沢原地喊著,三嫂卻沒看井沢一眼,隻盯著刑凳上的生死未卜的葉紅蓼。
相比較一旁擔信不已的顧城,三嫂此刻冷靜的出奇。
井沢知道自己的夫人,當初同為軍法處的執法長官,這種場麵也是見識過的,隻是對她腹中的孩子有些擔憂。更是不解,為何一向偏愛葉紅蓼的夫人,此刻如此冷靜。
士兵念到一百二的時候,葉紅蓼的另一隻手也滑落了下來。
三嫂站立在顧雨山的對麵,冷靜道:“將軍。”
從剛才起就一直一言不發的顧雨山,聽到三嫂的聲音後,稍頓了一下手中的軍棍。
“三嫂,此事你不要過問。”
繼而繼續揮起了軍棍。
“你大將軍執行軍法,我無權過問。你顧府大少爺執行家法我也無權過問,可身為顧家軍的大將軍,嶽陵城城主,是否該考慮下嶽陵城的安危?”
三嫂不急不慢,鎮定有餘。
顧城不解的扶著三嫂,當時隻說趕來軍法處,並不知道三嫂如何能救葉紅蓼。
但是無論如何,現在大將軍停下了刑法,是個好的開始。
江一舟忙向前半蹲在地上,托著葉紅蓼垂下的頭喚著:“紅蓼,紅蓼!”
葉紅蓼完全沒了知覺,彌留間聽不得一絲的聲音。
顧雨山手握軍棍立於一旁,疑惑問道:“三嫂何出此言?”
三嫂望了望一旁的葉紅蓼,長吸了口氣,總算是攔住了。繼而看著顧雨山道:“將軍可還記得十年前的叛亂中,顧府與潯陽城孟府立下的婚約?”
顧雨山思索一番:“確有此事。”
“當年潯陽城大將軍孟善卿及少將軍孟荷生危急時刻來增援嶽陵城,才使得嶽陵城轉危為安。兩城向來交好,潯陽城多次助我嶽陵城化險為夷,當年大戰後,由使臣花繁為證,立下了這門婚約。亦是兩城親上加親,相互扶持之意。”
三嫂將這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顧雨山稍頓片刻,繼而問道:“此事如何與嶽陵城的安危有關?”
“如今潯陽城大將軍孟荷生前來提及聯姻之事,可有關我嶽陵城與潯陽城的關係?可有關我嶽陵城的安危?”
顧雨山掃了一眼眼下的葉紅蓼又問:“聯姻之事,自是有關我嶽陵城的安危,可是與葉紅蓼有何關係?”
“當然有關!”
話未落地,一身陽林軍軍裝的孟荷生便站在了諸位的麵前。
孟荷生孜然一身,站在軍法處門內一步的位置,並沒有想要進來的意思。除了腰間的配槍,沒有攜帶一名隨從。
隻見他雙目勾著顧雨山,麵含冷笑,笑裏藏刀,殺氣騰騰。
顧雨山同樣與孟荷生對視,除了個子高了些,眉宇間多了幾分歲月刻下的沉穩,其他一點也沒有變。就如十年前戰場上並肩奮戰的時候一模一樣。
顧雨山冷冷道:“不知孟長官何時來的嶽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