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萌很入戲地拿起袖子替他擦了擦淚，沒一會兒自己眼角也蓄滿淚水。往日種種在唐玄宗腦海中浮過，心中的虧欠越發的深，“予是老了，你還是年輕的模樣，還是予腦子裏的模樣，最近越發記不得事，獨獨玉環二字忘不了忘不掉。”
堯萌微微有點動容，心裏一堆甜到發膩的話說不出口，她不由得同情起唐玄宗來，老婆死了，好不容易見到一張和老婆一樣的臉，卻是個冒牌貨。世人皆歎李楊戀，少女皆恨薄情郎，可沒身在其中，誰又能了解個中幸酸。
堯萌低下頭，兩隻手攪到一起，她無意再演情意綿綿的戲碼，隻道：“天地之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日後我該如何自處。”
唐玄宗麵露正色，輕拍堯萌的手道：“自不會再讓人傷你分毫。”
得了免死金牌的堯萌終於鬆了口氣，因緊張而高聳的肩終於放下，她抽出手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唇角露出淺淺的笑意。
而這一連串的舉動卻被玄宗收入眼底，他蹙了蹙眉上下打量著堯萌，她卻不自知。玄宗收了懷疑，坐到床邊道“你呀，就這麼從屋頂落下，可把我嚇得不輕。”
堯萌笑了笑，打著哈哈說：“也是無法，若能光明正大走進來誰會出此下策。”
唐玄宗心中的愧又深了一分，“是予的不是，這些年你受苦了，幾年前予讓高力士替你遷墳，他回來卻道尋不到你的屍骨，那時候予就想你說不定你還活著，若真如此上天也算待予不薄，今日看來，上天對予算得上厚愛了。”
堯萌低眸垂首胡扯，“您是天子，天之驕子。哪有人不愛自己的孩子的，想來老天也不例外。”
唐玄宗心中一片柔軟，當年七月七日長生殿，楊玉環就是這麼說的，他道：“你還記得當年七月七的長生殿。”
我的老天耶，她哪裏知道，因為緊張，她開口也有點磕巴，“不，不大記得了。”
唐玄宗眸中的流光淡了淡，不記得就不記得罷了，可隱隱約約又覺得哪裏不對勁來，他的玉環就是被賜死也儀態典雅，雍容大方，如何會是眼前女子這般慌手慌腳。聯係種種，他不由得懷疑眼前的女子真的是他的玉環麼。
唐玄宗的手收握成拳頭，眼中的淚水幹涸，蕩漾著的柔光褪去又蒙上了一層灰。再看向堯萌時，眼中的精光像是要把她瞧出個洞來。堯萌被看得心虛，右手沿左臂而上抓住左胳膊上那救命的臂釧，而麵上卻無辜又好奇地看著他。
“你不是，你不是玉環。”
看樣子是露餡了，堯萌頓生出一股挫敗感來，她還沒演過癮便穿幫了。像是排演多時的舞蹈，才擺好動作便被人斃掉，眼下也沒必要裝了，她盤腿坐著，仰著頭跟他對視，“冒充貴妃實屬無奈，小女子聽說君無戲言，不知您剛才頒給小女子的免死金牌還算不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