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姬的大殿過了這座玉龍橋便是。滾滾長煙在橋下奔流不息,傳說這玉橋是由天界直接通往過往世界的結界,而橋下這片長煙之海,據說埋葬著千年之前首次五界大戰中逝去的死魂靈。當掌事宮女看見碧海的九殿下朝此處走來時,不禁愣了一下,繼而趕忙早早上前準備迎接,行了仙禮。青闌邊走邊解開白氅扔給她,腳下步子還是一刻不停。
“你家主子在嗎?”,因龍王涉水和紫姬關係要好,青闌自小也就和紫姬很是熟絡,平日裏即使見麵也以姐弟相稱,並不拘泥於大小禮節。隻是掌事宮女驚曳已經許久不曾見到青闌來殿中了,今日一麵確實出乎意料,心想必定是有急事來訪,便恭敬道,“主子她正在池中沐浴更衣,請殿下稍事等候。”。
青闌推開門進入寢殿中,迎麵撲來從前那般熟悉的香氣,隨後徑直走到台階上坐下來,一旁的宮女早已準備妥當,穩穩端上一杯燙茶,接著又上了一盤梅果作成的糕點,除了驚曳留下來以外,其餘人皆安靜的退到了後殿中。青闌手中隻是捧著茶盞吹了又吹就是不喝,升騰起來的霧氣撲在他臉上,又不知所蹤的消退。驚曳低著頭站在一旁,紫姬已經出浴,她從身旁宮女手中接過茶盞小心翼翼端起放在了青闌對麵的桌上。此時紫姬已經從後殿中走出,身上穿著一襲新換上的鵝黃窄口綾羅裙,青絲稍綰,麵無粉黛,卻桃麵相映。
她還沒從簾帳後走出就笑道:“你許久沒來我這裏,今日來卻也是為了別人來的,我這個作姐姐的心裏還是有那麼幾分失落的啊。”說罷停在青闌麵前,從上到下好好打量了番。青闌連忙站起身行了個小禮,畢竟許久未見,還是略微生疏了些,“姐姐不要這樣說,再者若不是姐姐放在桌上的那個梅果,我今日也不會來了。”
紫姬給驚曳使了個眼色,驚曳走到殿外關上了房門。紫姬端起茶盞慢慢吹著,眉頭忽而緊鎖起來,“你應該從貘兒身邊離開了吧,是什麼時候的事?”
青闌移過眼睛垂了下來:“我不記得了,應該有好些日子了罷。”,紫姬看著眼前的人,一提到有關那孩子的事他竟會變得如此消沉,讓她好生驚訝,“應該不是記不得了,而是不想記得罷。”,青闌沒說話,眼睛隻是看著一個地方不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知道這隻梅果留給你,是什麼意思嗎?”
“以前聽父王說過,梅果意沒果,事終不能成,必將敗壞。”
“是,那日我從無盡園回來正好路過寒涼宮,便進去走了一遭。園中寒冬不散,飛雪帶紅,花零落,血斑駁,大凶之兆。這梅果留下給你有兩層意思。一是你陪在離貘身旁這件事必定無果,果然如我所料,你還是被她給逼走了;其次,貘兒此次人間一遭,必定無果,也必不會有好的結果,她將大難臨頭。我相信你能體會到我這兩層意思,才會直接找到我這裏來。”
青闌伸手攔住紫姬手中送到口的杯子,正色道:“請姐姐告訴我,那日你在寒涼宮看到了什麼人,聽到了哪些事,他們一定和貘兒有關,我要盡快知道才行。”,紫姬定定的看著他,在她印象中,青闌從未像今日這般對一件事如此急切過,她歎口氣放下茶盞,目光回到那日寒涼宮殿內。
當紫姬把那日在寒涼宮聽聞到的事一並講給青闌後,青闌卻並沒有做出紫姬預料之中的反應。那碧影青波的盼子若有神若無神的看著手中摩挲的杯子,一下一下,不停的來回轉著圈,仿佛這茶盞,像是一塊久久不肯擱下的寶物,正在他手心中發著光散著熱。紫姬頭一回望見,那雙自小便清澈無比的眼睛,此時此刻竟能變得如此憂鬱淡冷,可隻有她能看出來,這波濤平靜的水紋下,正醞釀著一場大災大難,驚濤巨浪即將席卷而至。
“貘兒她......”許久後,青闌終是開了口,“貘兒她,早就清楚這種事會落在她身上,或早或晚,隻是時間的長短不同罷了。那日在人間初遇,她便對我說,天界當初主張誅殺她的那一派仙人長老,定會在日後將她捉拿審判,但我真沒想到,姐姐你會告訴我,誅殺貘兒的這件事,竟是天帝爺自己的主張。”
“寒涼宮那日,我見到的的確是玄道太仙和書房的太傅兩人,而他們身後跟著的那位黑衣人我便不得而知了。我也是從他們的談話中,方才得出剛給你說的那些推論。當初天庭審判貘兒的時候,各界仙人長老們自動分成了兩派,一派主張將她原地誅殺,並打散七魂六魄,讓她不再有任何轉世投胎的機會。而另一派,則是以玄道太仙和太傅等人為代表,他們堅決反對用這樣的方法對貘兒進行天罰,便在天帝麵前求情,天帝爺最終退而求其次將離貘廢去仙位,打下凡間,並同時用生根縛斷了她身上的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