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夢裏輕鳶】(1 / 2)

幾度曉夢幾度悲,幾時桃染月下淚

洛旗兒見她家小姐昏迷不醒躍下房簷直奔過去。離貘被安然泣月擁著靠在牆上,嘴唇已是毫無血色可言,額上細細密密的汗珠順著浸濕的發滴滴滑落下來,那左臂的縛咒已是灼熱到無法觸碰,生根縛的黑色咒文扭曲其上,與煞白的皮膚相襯,卻是更顯可怖。

泣月將離貘安置好,從腰間取出一白盞玉瓏瓶,裏麵裝的是細致滑膩狀粉末,可暫緩疼痛之感。他叫洛旗兒輕輕掀開離貘左臂衣袖,將藥粉一點點灑在縛咒周圍。因體內不穩的靈力,燙傷的肌膚周圍竟是紅紅腫腫,半天後便見生根縛向肉裏紮去,筋絡和縛咒之根緊密相連,順著血液生長。

泣月蹙起眉,但並未多做詢問,他深知一些事隻有等離貘自己開了口方才能知曉,在此之前他不會沾染半分。洛旗兒見麵前這位男子卓然不凡,眉宇間竟恍恍惚惚是與青闌大人不同的。細看去隻是桃眼流盼,傾色渾然。

此時青闌方從岸邊走來,大人瞳色恢複了原樣,眼中映出的隻有離貘疲累的影子,他直直望著一步步走至她身邊,仿佛身旁沒有他人存在。伸手撫上離貘額發,撥開細密的汗珠。青色的靈力從他掌間滑過,一絲絲緩緩滲入離貘額中,清涼感隨即而來,一股清泉般的透徹浸入離貘筋脈,她掙紮著想動動眼,卻奈何怎樣也睜不開,便愈加著急起來,越著急體內靈力越發衝動起來。青闌見狀不禁一手握住離貘之手,那手上也是燙熱無比,布滿細汗。

青闌緊緊握著手,另一邊仍在注入自己的靈氣。泣月站起身看著離貘唇色漸漸潤了起來,額上汗珠也變少了許多,心下便舒鬆了起來。待離貘緩緩睡去,青闌打橫抱起她轉過身眉眼含笑的望著泣月。

二人皆微微頷首作禮,青闌道:“方才多謝公子相助青闌,若不是公子貘兒隻怕是傷的更重了。”

泣月道:“這是泣月分內的事,公子不知,那蛟子之事也恰是師傅派於我的任務。今日若非公子泣月怕是要大費周折一番了。如今姑娘她身有不適,妄泣月多言,公子方可隨我回府,請泣月的師傅看看,這樣也算比較穩妥。”

青闌思慮著,一旁洛旗兒站過身對他行了小禮:“大人,現在回客棧洛旗兒擔心小姐身子熬不住,不如便如這位公子所說,先去個穩妥的地方看看比較好罷。”

片晌洛旗兒看他點點頭,接著莞爾一笑:“那多謝公子了,不知該如何稱呼公子才好。”

“在下姓安然名泣月,以後喚我泣月便好。”

長樂被蓮蓬好生接回了客棧,因精氣傷損了許多,隻是昏昏迷迷的,脖頸上不小的傷此刻仍是血流個不停,蓮蓬運氣給她緩緩調著。長樂年幼,經此回受難,更是扛不住幾分,而蓮蓬屬龍宮醫禦處掌事的幼子,善治養調理,此時更能好生照看著她。青闌一向把他帶在身邊,教他習醫術練功底,便是希望蓮蓬有一日也能像他父親般,在醫術上頗有作為。

此刻長樂服過他煎熬好的湯藥,虛汗已是默默滲了出來,這湯藥是青闌殿下命人在碧海采了回春草煎的,碧海西南海子的回春草對調靈靜息有極大的用處,一炷香的功夫長樂呼吸並不再絮亂,身上雖軟綿無力倒也能睡的安穩。

離貘在夢中好似回到了小時候,和青闌一同玩耍的時候。二人就在她的寒涼宮內,今日青闌帶來了她心心念念的紙鳶,那紙鳶是隻漂亮的燕子,青色碧色間著一抹丹紅,印在燕兒的翅上真是好看極了。她伸出手摸著這紙鳶,紙鳶黑亮的眼睛像是活起來了一般,正看著她,眸中帶著深深淺淺的笑意。青闌拉她出了宮殿,帶她去到後山,懸崖飛瀑,青鳥翔鷹,花開半濃,襯著碧色草芽,萬裏無雲下清清淡淡,千萬涯丈間靈動青天。

那紙鳶在青闌手中緩緩飛上天空,越飛越高,越飛越遠,長長的金線牽在她的手中,一點點放開再一點點收緊。青闌站在她身後,手握著她的手,教她如何收線如何放遠。離貘小心的學著,唇邊的笑卻是未失未散,青闌見著好生歡喜,眉目間柔意更濃,眼中隻是望著她,望著她,像是飛瀑前隻有她,草芽上隻站著她,九天之下也隻有她。

離貘看那紙鳶越飛越高,彩色的翅也愈發看不清了,想必是飛的太高了罷。手中金線慢慢放開,生怕不小心散落去,紙鳶便隨風飄走了。她天生紫瞳,此刻亦是,仿佛隻有在青闌麵前她才會時不時顯現這稀世的眸子。那眸子望著紙鳶,竟像是望到了天外,忽而一聲輕響手中金線已斷,她驚慌著欲抓那斷的一端,隻是為時太晚,紙鳶牽著那縷線飄飄搖搖到了山外。她急出了淚,轉身連忙叫青闌來,卻是如何千呼萬喚也喚不出他來。

山崖間隻她一人,飛瀑之聲動天動地,也絲毫蓋不過她喚他的名,她轉遍河岸,走遍山間,也找不見那此刻最想見的人。情急後淚如雨下,浸濕她前半麵絳色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