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橫,你幹什麼不好,竟然砸死了母親最愛的白裳花。”
九朝在武橫耳邊低語,那聲音猶如實質,冰冷的觸感讓武橫從頭頂一直麻到腳跟。
隻見九朝突然長大嘴巴,左眼藍光一閃,竟瞄準武橫的脖頸處咬下。
印泉生如何不知,那孽子略懂醫術,正是瞄準了武橫的頸動脈,這一口下去,連筋拔起,片刻功夫就能讓武橫流血而死。
正在這時,羌鈴突然從屋內跑出,大喊一聲:“朝兒,你瘋了!快下來!”
羌鈴的話如同魔咒,一下子讓發了狂的九朝清醒過來,看著周圍一眾目瞪口呆的村民,九朝這才知道,大事不好!
武橫抓住時機,雙手陡然抓住九朝脖子,用盡吃奶的力氣將他從自己身上拔開,帶起一串血花,把九朝甩向一顆大樹。九朝伸手矯捷,雙腿一蹬,‘蹭蹭蹭’地躥上了樹。他蹲在樹幹之上,濃密的樹葉將他遮掩,唯有那一隻藍色的瞳孔,透過綠蔭,閃爍著詭異的幽光。
“怪!怪物!印家養了一隻怪物!”
武橫搶出門外,他不管不顧身上多處傷口,發了瘋似的在街道上狂奔。鮮血不停流出,灑在地上,把他染得如同一個紅色的怪物,瘋狂而猙獰。自那天起,武橫便得了失心瘋。
王二知道不能久留,一把抱起兒子,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印家。前一刻還人聲鼎沸的籬笆院落,這一刻竟已門口羅雀。
而後的三天裏,整個七星鎮上,看不到一個人影。
九朝自知闖了大禍,呆在屋內不發一言。他滿腦子都是村民們驚懼的眼神,那些眼神如同利刃一般刺痛他的心。一朝之間,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一年前,被玩伴和茉莉嫌棄的那一晚,他孤獨地坐在村口的大石下。中秋之夜,一輪碩大圓月掛在天空,瑩瑩月光灑下,照在一望無垠的田野上。
而在年幼的九朝眼中,那卻是看不到盡頭的雪,那樣的冰冷、那樣的寂寥。
他何嚐不想與大家打成一片,十多年裏,他隻有通過破壞與戲弄,來宣泄自己的孤獨,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泉生,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羌鈴滿麵愁容,九朝發狂的過程,她看得清清楚楚。便是她再溺愛九朝,心中也不免擔心害怕。害怕九朝果真如傳言一般,是那貪狼轉世,妖魔災星。
印泉生歎了口氣道:“事到如今,便是我也保不住他了。這孩子心性狡詐、凶狠,不是一個能安穩度日的人。與其讓他留在七星鎮受人歧視,不如今夜就趁著天黑,讓他走罷。”
“走?”羌鈴一聽,眼淚已經流下。十六年了,她不再是那個人見人愛、漂亮苗條的少女。青春易逝,韶華易老,青絲之中業已抽出白發。
“羌鈴。。。”印泉生見她憔悴模樣,心頭一痛。突然心底竄出一團火,他輕輕輕吻了羌鈴的額頭。
羌鈴神情一滯。十六年了,泉生十六年裏對自己相敬如賓,照顧有加,卻唯獨。。。
這竟是他第一次輕吻自己。
一瞬間,羌鈴眼淚決堤,猛然撲進泉生懷裏。她這才發現,那早已塵封的心,竟然再次悸動了起來。
泉生也已眼眶濕潤。他輕輕摩挲著羌鈴的長發,這個女人把她最好的年華都給了自己,而他給了她妻子的名頭,卻從未讓她有過當女人的快樂。
也不知自己怎麼了,泉生心中一熱,話便脫口而出。
“玲兒,讓九朝走吧,我們今晚就洞房。”
羌鈴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愣在泉生懷裏。母性與愛情之間,羌鈴無比掙紮,可當她抬頭看見泉生認真而懇求的眼神時,仿佛回到了十六年前,那個交拜天地的夜晚。
她最終點了點頭。
泉生也滿心激動,兩人相視不語。泉生覺得氣氛有點尷尬,清咳了兩聲道:“哎,都老夫老妻了,還在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別整這些沒用的,九十九還扭一扭呢,抓緊時間,咱還能生個自己的娃兒!”
“自己的孩子。。”
羌鈴口中喃喃,她從未想過。十六年裏她把全部的愛都放在了九朝身上。雖然已經答應了泉生,可現在她又有些後悔。
正在這時,村口處突然亮起紅光。先是一點一點,緊接著是一簇一簇,最後竟形成了一大團火光。
那團火光開始移動,正是向著印家方向而來。
火光衝天,把黑夜都燒得通紅。原本寂靜的七星鎮開始騷動起來,雜亂的腳步聲讓印泉生夫婦十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