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心裏的憤怒就像被迅速吹大的氣球,他以為他是誰?他憑什麼揣測我的生活,憑什麼自以為是?到目前為止他於我來說還是一個陌生人,強忍語氣裏的對峙,冷冷地加重語氣說:“我隻是喜歡。”
我臉漲得通紅,像個賭氣的孩子,嘴微微嘟起來,眼睛裏有些刺刺的光,但正因為這樣更顯得生動而真切。他的心裏突然迷離了一下,明白為什麼在見到她後會變得有些激動了,事實上從上次見過後他就一直期盼能再見到她,隻是覺得她很特別,她是個沒有鋒芒卻又很難接近的人。說不清。
“讓你不高興了?”他輕聲地問,想要緩和一下地說:“我道歉……其實我自己也很喜歡吃水果罐頭。”
“我得走了。”我說。心情有些壞,轉身的時候,購物筐撞到了他的身體,他因為吃疼低呼了一聲,但我什麼都沒有說,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我覺得自己很討厭他,我討厭一切自以為是的人。
那天的事情真多,提著一袋東西還在路上的時候接到了李燕的電話,她在那邊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才把事情的經過說了清楚。她給夏北收拾去北京的行李,在他的旅行包裏發現了一張賓館入住的**,她記得那天他明明說了是在朋友家打牌,又怎麼會有這樣的**?
手裏的袋子有點沉,我提了提,一邊接電話還要騰出一隻手把垮到臂彎的挎包推上去,有些喘地問:“夏北人呢?”
“去北京了,趕火車。”李燕哭得厲害:“我要把孩子打掉!”
“別賭氣了,他怎麼說?”
“他說是需要報賬,就自己找了一些餐飲酒店出租車的**。”
“那是誰給他那張票的?”我隨口地說。
“他說了,但我沒有打電話對質。”李燕輕聲地問:“要問嗎?”
我也回答不出來,我不知道李燕想看到怎樣的結果。如果真的查到有什麼,就證明自己是對的嗎?堅持看到結局是不是一種很殘忍的性格?沒有愛情可以被試探的,一旦撕了個口子,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別哭了,對寶寶不好。”我虛弱地寬慰。也許這樣才是好的,在沒有最壞的事發生之前還會願意相信這就是一次誤會,至少,心裏會好過些。
“恩。”想到會對寶寶不好,李燕慢慢地收了哭聲。
“還沒有吃晚飯吧,我現在過來。”我說著,正好看到一輛空車,伸手攔了攔,司機就緩緩地停在麵前,我一邊拉車門一邊說:“我一會兒就到。”
我的手裏有些冰涼的感覺,這才想起放著速凍食品的塑料袋被抱在手上,這樣的涼意讓我有些渾濁的頭腦清醒了一下,我沒有把袋子放到旁邊,而是繼續抱著,讓那種冷在八月的天氣裏寒著她的身體。
看向窗外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夜色,有比潭水還深的一些深不可測在街上緩緩地流淌著,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我失敗的感情,李燕並不愉悅的婚姻……前麵還會發生什麼?時間從來不是靜止的,這一刻,她感覺到一種很深的孤獨。
你是不是也在一邊吃著罐頭一邊等著某個人?
這句話太有殺傷力了。我有在等嗎?不是明明就沒有期盼過什麼嗎?這是我心裏最真實的想法嗎?擦掉那層灰,有什麼在我心裏被打開來。
這麼久以來,我一直告訴自己,我和徐凡是不可能的,這就像是一個心理暗示,一再地強調,就成了真理。就好像我在電視上設定的固定台,1是中央1套,2是中央2套……其實隻是我設定的習慣,就再也沒有改過。
司機提醒我下車的時候,我才察覺車已經停到了玉林小區,我的思緒有些慌亂地收攏起來,掃了一眼計價器,然後遞過去錢幣。
雖然都是高中同學,但李燕讀書早,年紀比她們小了一歲多,長著一張可愛的娃娃臉,齊劉海,短發,喜歡走混搭路線,可以同時戴三四條鏈子,可以在紅裙子下穿一雙過膝的綠襪子,還可以戴那種沒有鏡框很誇張的眼鏡。看到她,會讓人覺得她就是那種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是那種沒心沒肺,迷糊天真的韓劇女主角。但事實上是,她就談了一個男友,當初還是她先喜歡上夏北,那麼用心地追到,然後結婚,懷孕。一個盹都沒有。劉夢君和我那時覺得夏北並不適合李燕,總是讓人揣測不透,換一種說法,也許是覺得像他那樣的男人並不是李燕可以把握的,但她卻是如開弓的箭,再也收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