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偶爾記起
也隻是歎惋甚至坦然
人們抓耳撓腮剔牙揉眼
仿佛不勝疲倦日益膨脹的視線
總被那條黑洞隔絕大山阻斷
種子穿透黑土陽光穿透嚴寒
憑著萬物靈長的殊榮
我們穿透的更廣闊更久遠
我們穿透地心穿透海洋
穿透太陽係和銀河係
穿透億萬個光年直至穿透
全部的存在時間與空間
讓心靈之光穿透這一切
穿透神秘穿透自然
穿透真理穿透玄言
穿透那條漸遠漸模糊的黑洞
穿透那個把人和曆史逼進狗洞的漫漫長夜
那座幽靈似的沉甸甸的大山
然後看吧
黃河巨流安渡淩汛千古一貫
眼前依舊是頌歌的時代
依舊是那一輪驕陽金光燦爛
我們的太陽涅磐
那從漫漫長夜裏感染的
牙痛頭暈以及神經衰弱
應當盡快地治愈
以完美的姿態嘹亮的歌喉
回報新生的太陽
已經刻不容緩
【架空】
最初的人被水架空
死去的隨波逐流
活著的榮登彼岸
後來人的視線演變成橋
橋把人架空
最初的橋漏洞百出
被時運推上漏橋的人
個個膽寒
下麵是粗嗓門的濁浪
上麵風起雲湧
人浮於橋
今天的橋都成了輝煌的宮殿
層出不窮的是新的架空新的浪漫
我們被飛機架空
被飛船和億萬個光年架空
被無休無盡的欲望和幻想架空
並且開始反觀
說太空中看得見我們的長城
說外星人覬覦我們的家產
於是原罪般的架空被反省出來
我們的始祖——亞當夏娃
即已被地球架空
後之人類便永遠
熙熙攘攘地
暴露在地球表麵
於是不安於是探險
何時才是人類真正的安全
【新樓】
眼睜睜新樓起
今日做學生
明日挾侶行
眼睜睜新樓起
聞風雙鬢冷
秋竹入戶聽
眼睜睜新樓起
難得竹葉青
柳葉暫充餅
眼睜睜新樓起
今日做學生
明日秉燭行
眼睜睜新樓起
商客晝難眠
蕉葉剪窗生
眼睜睜新樓起
今夕月曬網
明朝日蒸蒸
【百年所見】
百年所見惟草木
全都死死無感應
一心追隨四時而變化
養精蓄銳隻為悅己容
我心陷落我眼枯
二粒珠子三斤鏽
沙沙拉拉轉動遂不靈
終日垂垂照黃土
發是血之餘
血枯遂見黃
稀拉拉三根黃毛栽瘦頭
眼睜睜春夏又是秋
如此哪得好收成
悲莫悲乎陷荊窩
日有千般滋味鬧心溝
但願綿綿臥沉疾
戀床無複找借口
但願此身喪輪下
輕飄飄粉身且碎骨
那時才看嘴啃土
世間萬樹皆有根
盤根錯節皆相親
我獨飄如亂蓬散如塵
是雲終究不是雲
今日愛才非昔日
有錢人終究成眷屬
其實古人並不醇厚
一語既出壞了情趣
【我看見世上的人在掙紮】
一個庸常的正午
我看見世上的人在掙紮
我看見世外的人在掙紮
我看見自豪的人在掙紮
自卑的人在掙紮窮人在掙紮
金錢和酒在掙紮
欲望和淡泊在掙紮
權力和失敗在掙紮
生與死福與禍在掙紮
憤怒在掙紮溫和在掙紮
夢在掙紮做愛在掙紮
我看見瘦子在掙紮
大腹便便在掙紮
病魔在掙紮強壯在掙紮
老人在掙紮嬰兒在掙紮
男人在掙紮女人在掙紮
男人和女人邊嬉戲邊掙紮
我看見與人相關的雞狗禽畜在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