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絕境中,隻要有一絲生的希望,就能使人精神為之振奮。他推醒了身邊的張公子,指著那條孤煙給他看,兩人便像打了雞血似的,相互扶持著奔了過去。
剛出樹林子,一座木屋就出現在了眼前,離剛才的地方不過百十來步路,但林中樹木繁多,是以剛才兩人都沒發現。方進打量這座屋子,總覺得有些異樣,遲遲不敢進屋,張公子卻已迫不及待地撲門而入了。剛到門內,他就感到周身一片暖和,兩片玻璃鏡片霎時起了霧氣。
屋內暖意洋洋,屋外寒天凍地。張公子從小當公子哥當慣了,也不顧方進仍在屋外,便直接掩上了門兀自取暖。屋子正中燒著一鍋沸水,咕咕泛起氣泡,水汽升騰,滿屋彌漫。他來不及脫下起霧的鏡片,趕緊在鍋邊坐下,來回搓著雙手。眼前但見一片白茫茫,身上卻是一陣暖融融。
“二位終於來了。”一個聲音說道。“馬勒格巴子,讓我們好等!”另一個聲音又叫道。這兩個聲音張公子都聽過,不是漠北雙熊又會是誰?
他一陣驚呼,轉身便逃。但鏡片上霧氣未消,他一時目不識物就如同瞎子一般,剛轉身就是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隨後就被人輕鬆提到了半空中。
張公子嚇得抖如篩糠,一隻大手輕輕撥下了他的眼鏡,隻瞧了一眼,便把他嚇得昏死了過去,隻見眼前一張毛茸茸的大臉上,兩隻眼珠子放著森森綠光,根本不是人模樣。
方進在屋外聽得驚呼聲,便貓腰潛到窗台下,看到這一幕時,也陡然色變,大吃一驚。屋內兩個巨大的身影絨毛遍身,頭上兩隻尖耳衝天,一張巨口滿嘴獠牙,分明就是兩隻熊怪!但聽口音語氣,看動作神態,方進覺得他們是“漠北雙熊”無疑,可這等活人變熊的妖術即使親眼所見,還是叫人難以置信。
這兩隻熊仍是一高一矮,但令人驚奇的是,矮熊頗為沉穩,而高熊的臉上有一道傷疤,似乎與他倆的人類形象正好相反。
長刀疤的高熊麵有得色,說道,“哥哥,我就說隻要在小屋裏一生火,這倆小子自會送上門來!省得我們滿世界的追著他們屁股跑!”
矮熊還沒作聲。一個不男不女的尖銳聲音猛然說道,“好啊,老四老五,你們這倆孬熊果然在這裏偷懶!”
這聲音直叫得屋外的方進起一身雞皮疙瘩。那漠北雙熊也為之一震,驚呼,“老三,你怎麼來了!”高熊頗不服氣,罵道,“馬勒格巴子,我們漠北雙熊練‘借夢殺人’,關你們‘江南雙妖’屁事!”
聽到“江南雙妖”,方進又大感耳熟,但依舊想不起在哪裏聽過,便斜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探頭查看那人的模樣,隻見一個男人宛若憑空出現一般,妖妖嬈嬈地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邊說話邊用蘭花指東指西指;這人明明長得五大三粗,卻是一副少女懷春的姿態,叫人看著幾欲作嘔,比漠北雙熊更可怖了幾分。
那人妖道,“我是奉老大之名,來監視你這倆孬熊練功的!好不容易有兩個大活人給你們練‘借夢殺人’,你們卻不知珍惜,變著法子想偷懶,要是讓老大知道了,看你們有何下場!”
漠北雙熊低頭不語,再不敢出言頂撞。人妖繼續說道,“這‘借夢殺人’的本事,不僅要練習如何把人引入夢境,更要練習在夢中的撲殺能力。不料你們這倆瘟熊,卻雪地中生火騙他們上鉤。”
他扭頭哼了一聲,隨後蘭花指一豎,指著已被五花大綁的張公子又道,“這一人既然已經捆住,那就算了。但另一人藏在了哪裏,你們須得憑本事自己去找。”說著他便朝方進躲著的窗子瞥了一眼,神色旖旎,宛若暗送秋波一般。方進一縮脖子,嚇出一身冷汗。
“我先走了,你們忙著。要是還敢偷懶,哼哼,有你們好看。”說罷,嗤地一聲響,那人妖便消失不見了。漠北雙熊相覷了一眼,無可奈何地出門尋找方進去了,一路上隻聽得高熊“馬勒格巴子”的罵聲不絕於耳。方進趁他倆走遠,便推門進屋,解救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