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洛蒂做夢也想不到她會再度見到戴倫。此刻,他們正以其坐在一間顧客稀疏的私人酒吧裏,在一張玻璃圓桌上,彼此沉默。路易斯晃動著手裏的酒杯,已入中年的戴倫隻是注視著麥洛蒂,兩人眼神似乎包含眾多言語,但是彼此誰也不知道誰在想什麼。
“戴倫,你老了。”麥洛蒂首先閃躲了目光。
“麥爾,對一個四十出頭的壯年男人說這話可不是那麼容易接受。”戴倫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杯裏的火紅色液體,他不禁吐著舌頭以消除酒的烈性。旁邊的路易斯姿態優雅地啜飲了一口。
“幹嘛選這麼一間酒吧?這裏的飲品是不是都想把人類往私立灌?”路易斯嘴上這麼說,可還是優雅地喝著拿唄酒,神情很享受。酒精——在吸血鬼缺乏食物時的最佳替代品,因為我們可以享受暈眩而不會醉倒。“戴倫,我不管你再度見到你親愛的麥爾是多麼高興,今晚可別喝醉了,我沒辦法扛你一個老男人回家!”他奪下了戴倫手中酒杯,聲音響亮地放在桌子上。
“你有家了,戴倫,祝福你。”麥洛蒂真誠地說,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成年男人,幾條深深地皺紋刻在已經不再白皙的皮膚上,可是笑容依然,不是當年的神迷風采,就是這個微笑曾經讓麥洛蒂領略什麼是初戀的美好。
“家?沒有了,已經沒有了。”戴倫或許已經醉了,“都死了,就在我也想安然離去的時候,你那位好心的朋友找到了我,要幫我度過難關,麥爾,你們難道都是天使嗎?”戴倫眼神複雜地看著旁邊的路易斯,目光逐漸渾濁。
“戴倫,你都經曆了些什麼!死了?怎麼死的!”麥洛蒂牽起了那隻已變得粗大的手,還好,溫度沒變,鼓起的血管還是一如當年的溫熱。
“你救不了他們的麥爾,他們的離去讓我想起了你,而是多年前你是如何度過了那段時光,我想你,想找到你。”戴倫動情地握緊了麥洛蒂的手,而她卻猛然抽回了。任何關於二十年前的事她都不要回憶。百年的陪伴,如何指望被這短短的二十年衝淡?就像一個失去父母的十歲兒童,如何指望用兩個月的時間來徹底忘記父母所帶來的一切溫暖?她做不到,忘記一切,最容易的就是麻痹。
麥洛蒂臉色很難看,戴倫一隻手撐著額頭低頭不語,他在擺脫痛苦。“我們的人類朋友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勝酒力。”路易斯說著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強行將血灌入戴倫的喉嚨,戴倫也不掙紮,直到路易斯抽回手臂,他才靠著沙發喘著粗氣。
“你在幹什麼!”麥爾驚異地問。
“他需要一點精神支持,我們的血液有安撫心靈的作用。”路易斯平靜地撫摸著自己的手腕,傷口迅速愈合了。
“我很沒用是嗎?”戴倫似乎立刻精神好多了,他有些落寞地再度拿起酒杯,這次被麥洛蒂搶下來了。“你不是沒用,隻不過你是人,你的感情完完整整地屬於自己的靈魂。”戴倫苦笑著。
“為什麼來找我?”麥洛蒂轉換到屏蔽一切感情的狀態。
“我想來看看你怎麼樣了。”路易斯臉上掛著微笑,一個讓麥洛蒂一直看不透的微笑。
“我很好。”她自信地挺直了胸。
“是否好到可以回到屬於你的世界?”路易斯繼續發問,微笑如常,如果麥洛蒂仍然是個十幾歲的人類女孩,她沒把握自己不會說一些相如“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屬於我的地方”類似的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