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憶似乎有所缺陷,如夢似幻的紫色光芒就像天上劃過的流星,一閃而逝,隻能留下蒙朧的回憶。
就在此時,夜空中閃過了一絲殺氣。
劍又動了。
一聲清脆的鶴鳴在山崖上響起,如同仙樂般清鳴悅耳,使人聽了心曠神怡。
火光之中,一隻潔白如雪的仙鶴掠過崖麵,在兩人的上空停了下來。
難是……
巴魯臉色大變,右手不由自主地捂著胸口,心髒急促的跳動感,一下一下地傳到掌心。
這聲鶴鳴對他來說再熟悉也不過了,與郭真的那隻仙鶴一模一樣。
“高人!”尤牙沙啞無力地驚呼,證實了他的猜測,心念急轉,忽然橫劍在前,左手抹著劍上的鮮血塗在臉上,然而緩緩地抬起了頭。
明月之下,果然有一隻神俊的仙鶴,仙鶴上坐著一名男子,因為月光從他背後照來,所以隻能看到身形,看不清真麵目。
高人似乎年紀不大,但氣勢不凡,縷縷白色的仙氣繞著他和坐騎,最特別的是他手上有一杆銀燦燦的長戟,戟身上盤著一隻火紅色的盤龍,小戟畫枝上卻是一條火紅色的鳳凰,而戟尖則像是鳳嘴噴出的火焰。
巴魯第一次見到這種形象的高人,與外表文雅的郭真和申豹差別極大,像是一名黑龍學院戰士,不禁有些好奇。這是他第一次在見到高人,終於確認黑龍學院的確派了高人來駐守。
鶴背上的高人看了看大火熊熊的石屋,又看了看滿身鮮血的尤牙,眼光中多了一層不悅,對象自然是拿著兵器的巴魯。
“可惡的賊子,被我撞上,算你運氣不好。”高人手持長戟,一臉正氣,指著巴魯大聲怒罵。
巴魯不想解釋,也不願意解釋,隻是冷眼相向。
鶴背的高人見他不理不睬,勃然震怒,駕著仙鶴移到巴魯的麵前。
巴魯這時才看清這位高人,發現他竟是一個年齡與他相若的青年,修長身影,麵若冠玉,眉若橫劍,一頭清爽的短發,再加上飄在身邊的仙氣,看上去顯得英朗不凡,令人見之難忘。他有著春日般的儒雅,夏日般的奪目,秋日般的清爽,冬日般的英朗,讓人隻看一眼,就不由自主地記下了他的容貌和氣質。
好出眾的人品啊!
麵對如此出類拔萃的外表,巴魯微微地感到吃驚,心裏似乎有點明白,為甚麼高人在會有如此崇高的地位,不隻是當年拯救的恩惠,高人那高雅而又親切的氣質,似乎也是他們成功的因素之一,至少麵前這位高人,就是代表性的人物。
青年高人並不像郭真那樣飛揚跋扈,也不像申豹那樣目中無人,而是滿臉正氣,目不斜視,雖然微微有一絲傲氣,卻並不令人討厭,反而憑添了一絲豪氣。
尤牙驚喜地看著他,想向他求助,卻因血流的太多,腦子一暈,栽倒在地上。
青年高人看著倒地的尤牙,臉色因為怒氣而漸漸地變紅,明亮的眼睛中射出了一絲厲色,掃視著巴魯染滿鮮血的臉,質問:“是你幹的?”
事到如今,巴魯也無所畏懼,提著劍徑自往尤牙走去,絲毫沒有理會青年高人的存在。
“站住!”青年高人臉色更沉,手中的長戟輕輕一揮,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高人,不會不知三院和議吧!”
“三院和議!”
巴魯聲音不大,語氣也很平淡,青年高人聽在耳中卻像是一陣烈風,將他的怒火硬生生地壓了下去,臉上露出了憤憤不平、卻又無可奈何的神色。
巴魯見他拚命地壓抑著自己的怒火,知自己這一步走對了,三院和議是黑龍學院自己定的,如何也不可能自打嘴巴,否則也不會出現修士和黑龍學院之人這些新的勢力,代替他們來控製。
他提劍撥開長戟,而劍尖剛觸到戟尖時,整把劍仿佛遇到了煉爐,突然間熔化成鐵水,澆鑄在地麵。
青年高人忽然顫了顫手中的長戟,戟尖的火色鳳凰,竟然化成一團火光飛了出來,舞動在夜空之下,烈火化成的紅色長翎,紅豔豔的火色巨翅,意態萬象,格外耀眼,熾熱感將夜的清冷一掃而空,仿佛太陽一般,照射著整個山崖。
巴魯用三院和議阻止他出手,突見火鳳飛出,神情立時緊繃了起來,準備隨時應戰,他知自己絕對不能先動手,否則隻會給了對手堂而皇之的攻擊理由。
青年高人沒有絲毫停止戰鬥的打算,火鳳凰在他的操縱下,向著鷹嘴崖中段的平地上俯衝而下。
轟隆??
霎時間山崩地裂,堅若盤石的鷹嘴崖突然消失,因為鷹嘴的部分被火鳳凰的一擊之力從中斷開,沿著山壁墜落在山腳之下。
這就是仙術真正的力量嗎?望著犬牙形的斷崖,巴魯不能不為之動容,這種氣勢磅?的威力,正如黑龍學院一般奪目耀眼,令人望而生畏。
“即使是三院和議,也不能阻止我救人!”青年高人甩出了一白氣,卷住昏迷中的尤牙,把他送上鶴背,接著也跳了上去,冷冷地看了巴魯一眼,然後揚風而去。
“高人……果然不凡,不過,我絕對不能輸給你們!”巴魯望著消失在黑夜中的仙鶴,心中忽然燃起了強盛的鬥誌。
斷崖處又傳來一陣山石滾落的聲音,在黑夜中格外響亮。
他走到斷崖邊,低頭望著漆黑的深淵,心中開始衡量著自己的力量,他所擅長的是對人的攻擊,無論是所學的魂武技還是魂術,攻擊點都隻有一個,那就是人。
然而,看著火鳳凰造成的結果,他深深地意識到,自己對敵人身軀的攻擊力雖然不弱,但麵對可以遠程攻擊的高人時,攻擊力就會受到限製,甚至無法施展,正如在迎仙崖對戰申豹一樣,由於距離過遠,使得紫月之瞳和魂神之瞳,都無法形成有效的攻擊。
看來,要學的還很多!高人的確不容小覷,隻可惜魂術的典籍隻剩下魂神之眼和魂引術,否則也不會捉襟見肘。
微涼的山風拂動衣角,也帶動了巴魯的沉思:“要是能隨心所欲地使用外麵的力量就好了,可惜心神隻在體內。”他抬起右手,感受到風從手上掠動,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絲感歎。
“巴魯!”
巴魯倏地一楞,回頭望去,赫然發現鳴一和泰裕等人的身影,不禁又驚又喜,連忙迎了上去。
“你沒事吧?”鳴一一把拉住他,上下打量了幾眼,驚奇地發現他除了臉部有血漬外,幾乎毫發無傷。
“沒事,你怎麼會……”
“我們幾個睡不著,肚子又餓,所以想進林子打點野獸,剛才見你一個坐在崖邊,像是在練功,所以沒有打擾你,沒想到剛走不久,就聽到一聲巨響,回頭再看,石屋已經燒著了,後來又是一陣山崩似的震動,我們不敢回來,就在山間的林子裏躲了一陣。”
泰裕望著火勢漸弱的石屋,依然心有餘悸。
山間又響起了清脆的馬蹄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轉頭望去,隻見藏劍領著一群人飛奔上山,突然發出了一陣嘩然之聲。
“這是怎麼回事?”藏劍滿臉怒氣地衝到巴魯等人麵前,指著倒塌的石屋大聲問。
泰裕一臉無辜地:“我們受到攻擊,幸好命大。”
“攻擊?”藏劍臉色極沉,躍下馬背靜靜地走到石屋前。
“啊??這鷹嘴崖怎麼會變這樣?”鳴一忽然驚叫了起來。
眾人甩頭望去,赫然發現鷹嘴崖的鷹嘴已經不存在了,隻留下斷崖,不禁大為震驚,一起湧到了崖側。
望著深淵,藏劍等人都意識到剛才發生了大事,因為這山崖似乎不可能自已斷開,一定是受了外力的作用,然而擊斷山崖需要何等的力量,想到此處,眾人都有種說不出話的感覺。
“閣主,這裏太奇怪了!”
藏劍臉色異常的凝重,掃視了泰裕等人,喝問:“剛才發生了甚麼事?”
泰裕和鳴一不約而同的望向巴魯,隻有他一直留在崖上,自然看到了整個事件的經過。
“高人。”巴魯淡淡地應了一句。
“仙……高人!”這兩個字恍若雷鳴一般,炸響在其他人的耳邊,所有人都驚得麵如土色,身子仿佛被電擊似的僵住了,閃動的眼光透露出了心神的波蕩和顫動。
巴魯見了他們的表情有些感慨,黑龍學院的威懾力何等強大,單看這一張張又敬又畏的臉就足以明白,連藏劍這種與黑龍學院之人做殊死抵抗的人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人?
看著這些敬畏的目光,巴魯可以想象到,如果有一天,黑龍學院出麵要他們與黑龍學院之人和解,隻怕這裏所有的人都會乖乖地放下兵器,做個順民。
想到此處,他不禁為日後的計畫擔心,即使推翻了黑龍學院之人,也可能因為黑龍學院的一句話而功虧一簣,因此自身的強大,才是讓黑龍學院和接受的關鍵。
藏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慨歎:“想不到連高人也驚動了。”
“高人怎麼會突然擊斷山崖呢?難是有人觸怒了高人?”
霎時間,目光又聚焦在巴魯的身上,邢古看了一眼石屋,沉聲問:“難是你毀屋殺人,因而引起高人大發雷霆,所以劈斷了山崖?”
一言既出,所有的目光都變得一致,就連泰裕等人也有所懷疑。
麵對無緣無故的指責和懷疑,巴魯冷漠以對,冰雪似的眼光掃視著眾人,反問:“為甚麼不認為是高人幹的?”
“高人?高人怎麼會做這種事?絕對不可能。”邢古不由分說,竟然一口否絕了他的想法,而且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豫,仿佛這種思想,已經埋藏在他的內心很久了。
其餘的人神色之中都有讚同之色,似乎都有同感。
巴魯感到十分驚訝,邢古的態度如此堅決,說明這種思想已經根深蒂固,並不是因為事件而突然產生的想法。
一個會毫不猶豫對抗黑龍學院之人的人,卻對於黑龍學院之人背後的黑龍學院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褻瀆,對巴魯而言幾乎難以想象,然而眼前的現實就是如此,不容他懷疑。
難他們不知,黑龍學院之人就是黑龍學院勢力的延伸?還是……他突然感到了一陣迷惘。
“把事情推到高人的身上,虧你想得出來,再不說實話,別怪我不講情麵。”
邢古卻沒有放過他,繼續向他發難,滿臉怒氣地大聲喝斥著。
巴魯本已是耐著性子解釋,依他的性格,解釋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本來就不情願,此刻見他還不依不饒,嘴裏喋喋不休地質問,心中的怒火再難按捺,眼角微微一抬,冰冷的目光在他的臉上掃視了片刻,突然伸出指著他的鼻子喝:“信不信由你,高人我都不懼,何況是你。”
邢古怒色滿麵地回應:“大言不慚,我勸你就乖乖地說出實情,不然要你好看!”
泰裕連忙走出來打圓場,朝著邢古拱手含笑:“副閣主別生氣,他不是那種人,一定是有甚麼誤會。”
“他滿臉血漬,分明是高人懲治的結果。”
“不是他還會是誰,難不成是你們合夥幹的!”
“對,他們都有嫌疑,隻是沒來得及逃走而已。”
懷疑和猜忌充斥在空氣之中,氣氛變得異常緊張,矛盾在一瞬間擴大了六倍,嫌疑犯也從一個增加到六個,泰裕等五人,很快就感覺到眾人的目光改變了。
他們突然感受到巴魯剛才所承受的一切,不由得憤慨莫名。
鳴一再也忍不住了,扯著嗓子大聲叫:“你們不也殺了我們三個人嗎?而且證據確鑿,不容抵賴。”
這一番話無疑是火上澆油,將山崖上的氣氛引向了爆炸的邊緣,所有的人都感覺心跳在加速,怒火在燃燒。
藏劍點了點頭,臉色陰沉地:“說得不錯,我們的確是殺了你們三個人,如今你們也殺了我們兩個人,從此以後兩不相欠,回去告訴左明,我青雲閣不會與他合作,更不會投到他的麾下。”
泰裕大驚失色,狠狠地瞪了鳴一一眼,一揖到地,恭敬:“閣主不必聽他胡說八,我是他的上司,我說了算,一切以兩家的和睦為重,其他的事都好說。”
“我主意已定,送客。”藏劍根本不理會他的解釋,甩頭走向火場。
鳴一隻是憤然說了句話,沒想到竟然破壞了任務的完成,無奈而又無助的望著巴魯,除了苦笑,不知該如何是好。
巴魯其實處於一個兩難的境地,如果要留在貝利爾,破壞任務無疑是自斷前路,然而委屈、解釋不是他的性格,而且現在他對青雲閣感到極大的失望,甚至對其他的三大逆黨的感覺,也不像之前那樣親切了。
邢古冷冷地:“還不快滾,不然,拿你們的人頭來祭奠我們的兄弟。”
泰裕雖然心中不憤,然而重命在身,急得汗流浹背,揪住了巴魯的衣服,問:“老弟,這可不是小事,快說句實話吧,事情到底是誰幹的?”
巴魯隨手指了指地下。
泰裕回頭望去,剛才藏劍站著的地方有一片白色的東西,走上去撿起來看了看,赫然發現是一隻被踩扁的小紙鶴。
“紙鶴?難是……”驚愕聲中,巴魯突然出現在邢古背後,右手如鐵鉗般掐住他的脖子。
“你??”
沒等邢古反應過來,他退回了原位,冷冷地:“要殺你不費吹灰之力,那兩人還不值得我動手。”
在邢古的憤怒目光注視下,巴魯傲然地迎風而去。
初升的太陽如同一顆巨大的白蛋,跳出峰頂,微暖的陽光洗去了夜的清冷,一切都變得生機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