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的啼哭聲從手術室裏傳出來。
清脆的,嘹亮的。
容琛眼眶一熱,手瞬間一抖。
-
不多時,護士將輪床推出來。
蘇念靜靜躺在上麵,一張臉白得像紙。
長達數小時的痛苦和折磨,她頭發已經被冷汗浸得濕透,淩亂地黏附在腮邊,眼睛也隻是空洞地睜著,一眨不眨。
主刀醫生是華裔,微笑用中文,對等候在外麵的容琛和蘇雪宜說:“1578克男嬰,雖然是七個月早產,但很健康,恭喜!”
“謝天謝地!”蘇雪宜拍拍胸口,如釋重負。
容琛終於放下半顆心,上前,克製地伸過手,指腹小心翼翼觸碰到嬰孩不住撲騰的小手小腳。
巴掌大的一團,躺在護士臂彎裏哇哇大哭。
眼睛閉著,臉蛋也皺巴巴的,眉宇間似乎更像他母親一些,絲毫沒有容磊的影子。
一瞬間,他心中五味雜陳。
但很快,這股複雜就被更多激動和震撼蓋過去——
不管怎樣,這都是容磊的孩子,是容磊生命的延續,也是他容琛的親人,身體裏更流著和他一樣的血液……
旁邊護士伏低身,微笑問蘇念:“要看看寶寶嗎?他很可愛。”
“拿走,不然我馬上掐死他。”蘇念別開臉,眼神厭惡,聲音冷得像冰。
繈褓中的嬰孩仿佛也感知到了什麼,竭力揮舞著一雙小手,撕心裂肺地大哭。
那雙手,很小,小到指甲都還沒有綠豆大,卻已經知道小心翼翼討好自己的母親。
蘇雪宜麵露心虛,難得的沉默下來。
容琛終究不忍:“隻是個孩子,你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她將目光轉向他,一雙漆黑的眼珠,安靜得像一汪深潭。
然後,她一字一頓說:“你聽著,在我有生之年,我都永遠不會認他。我恨你們容家所有人,我希望你們都不得好死,死後通通下地獄!”
--------------------------------------------------------
從少女倉促地蛻變為母親,蘇念仿佛在一/夜之間長大。
她心硬如鐵,說到做到。
從那天以後,再也不願看孩子一眼。
這邊孩子的情況卻漸漸不那麼樂觀。因為是七個月早產,肺部器官都還沒發育完整,呆了半個月暖箱,才能正常呼吸。
醫生向蘇雪宜建議,孩子因為早產體弱,最好能吃到母親的初乳,提高免疫力。
但保姆才剛將孩子抱進病房,蘇念就歇斯底裏地咆哮,扔東西。
保姆被蘇念嚇住,從那以後,再也不敢隨意抱著孩子出現在她麵前。
蘇念更加地消瘦下去。
她再也不逃跑了,反而更喜歡將自己關在房間,瑟縮在角落裏,好幾天都能不說一句話。
容琛將她的情況看在眼底,隻默默將當地叫得上號的精神科醫生,都一一來替她診斷。
而醫生們的結語,都一應是這個女孩患了產後抑鬱症,加之精神狀況本就長時間極度悲觀,要將她治愈恐怕很難。
不同於上一次的假裝,蘇念出現了真正的嚴重失眠。
長時間睡眠不足,導致她頭發開始大把大把地掉,還伴隨著頭暈,耳鳴,厭食等症狀。
到最後,連安眠藥都對她起不了作用。
有天夜裏,她實在睡不著,再次求助於安眠藥。
兩顆,不行,五顆,還是不行,十顆……
最後她竟吞下一整瓶安眠藥。
醒來時,她已經在醫院急救室。
病床前的男人眼睛充血,眼瞼發青,顯然守了她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