拷問室如出一轍的黑暗,她無法分辨白天黑暗。但憑借她的估算,大概今天也是最後一天了吧。
昨天,似乎沒有對她做什麼呢,是為了最後一天的秘密拷問嗎?
的確啊,身體到了極限呢。
可是,又如何呢。
如果說,還有什麼能讓她升起一絲波動的話……
嵐突然睜開雙眼,瞳孔微縮。
希爾?Boss?
不!不可能的!既然派她了,組織就不可能再在這幾天派希爾和Boss參與“執行者”的任務。況且,“逆罪”的成員若是隻剩下兩人,便也自動宣布解散了。
除非……
除非他們自投羅網!
這怎麼可能!
Boss。希爾。
他們沒那麼傻的吧。
千萬,不要犯傻啊。如果你們自己找死的話,那麼我的堅信,我的承諾,還有什麼意義呢。
我固執地堅守不背叛同伴,還有什麼意義呢。
“逆罪”的據點,組織的據點,組織的秘密,一切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呢。
Boss不是衝動的人呢,希爾也不是。
既然如此,你們應該明白我的願望吧。
我的願望……讓我,成為最後犧牲的人吧。
雖然這樣想,嵐卻自己也不能確定。因為,“逆罪”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逆罪”。她執行最後一次任務之前,不是也有著這樣的決心嗎?她現在又怎麼能確定,隻剩下兩人的“逆罪”,會不會抱有魚死網破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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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
漆黑的房間傳來空洞的聲音。嵐知道,真正說話的人,不在這裏。這些天也不是沒有用語言擾亂過她的精神,製造恐懼孤獨黑暗的環境,說著一些破壞她的記憶她的精神世界的語言,可惜,還是沒能成功呢。
“嵐,最後一天了。你真的很堅強呢。”
“我們無論用什麼,都沒能讓你說出點東西呢。”
嵐閉上眼睛,不再理會。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最後一天的拷問,和死刑,將會一起執行。”
“希望你好好享受……”
刺刺的聲音很難聽。享受?是啊,享受,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程度的享受,她的享受就是徘徊在水深火熱之中,用血與淚鑄造的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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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嗒——”門開的聲音。
腳步很輕,幾乎沒有什麼聲響,不過嵐還是判斷的出來,這是個女孩子。
其實他們這種人,腳步都很輕,不過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特色罷了。紙月的腳步聲不比別人輕,但是帶著某種特別的柔和,就像是怕打擾到午睡的貓咪的淑女一樣,提著裙子,悄悄的,悄悄的……
就是這種。
悄悄的,輕輕的,柔柔的……
嵐睜開雙眼。
進來的人。
……是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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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呐,這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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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紙月。”嵐想費力地抬起手,可是別說被束縛了,就算是沒被束縛,她大概也是抬不起來了吧。
“我,會笑了哦。”
紙月一直想讓嵐學會笑。可是,自從嵐不會哭泣以後,也再不會笑了。紙月嚐試過很多方法,笑話,搞怪,強迫,引導……可怎麼也沒讓嵐露出笑容。
可是此時,嵐卻勾起了嘴角。
牽扯著,雖然有點難看,的的確確,是笑了啊。
可是,紙月靦腆的、柔和的笑容,卻沒有了。
“嗨,紙月,要換我教你了嗎?”
紙月麵色淡漠地看著嵐,隻語未發。
果然啊,他們拷問真是厲害呢。
真的有衝擊到她的精神啊。
為什麼她會看到紙月呢。
還不受控製地說些奇怪的話。
為什麼她會看到不會笑的奇怪的紙月呢。
而且紙月還對她說。
紙月對她說……
“嵐,你好,我是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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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們總是要換據點呢?”
是的,每每失去一位夥伴,“逆罪”就得遷移。
“即使隻剩下最後一人,也要嚴格執行這個準則。”Boss嚴肅地看著眾人,包括提出問題的紙月。
“因為,據點泄露,不僅僅是夥伴,還有很重要的東西……”
很重要的東西,跟組織相關的東西。可是,是什麼,除了Boss,無人知曉,也無人提及。
“據點暴露,夥伴,組織,我們守護的一切,都麵臨危機。”
“Yes,Sir!”幾秒鍾的沉默後,剩下的人嬉笑著敬禮,眸子裏卻透露出異常的認真和堅定。
夥伴,組織。
他們的,一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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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失去一位夥伴,就會轉移一次據點。”
是的,這是Boss說的,隻有“逆罪”的成員,才知道的。
“撒,說吧,嵐。這一次的據點,在哪裏呢?”
為什麼呢?
什麼時候,一個人內心的堡壘會突然地如同草根般,被輕易地推到呢?
答曰:當築起堡壘的人,親手推之。
嵐的眼睛又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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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嵐再次醒來時,她估計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
眼前的人似乎一點也不著急,估計打算陪她耗到最後。
嵐已經不知道該叫她紙月還是瞳了。
瞳,“執行者”中未露麵的人之一。擅長偽裝,空間能力。
紙月,“逆罪”成員之一。擅長做飯,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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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呐,這兩個人,怎麼會有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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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月,你……怎麼沒死?”
是的,你怎麼沒死?
怎麼不去死。
多麼惡毒的話啊。你怎麼沒死。
怎麼不去死!
為什麼……要背叛。
“我,從未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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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呐,不愧是紙月啊,總是知道她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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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未背叛。
因為,我是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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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呐,不想這樣啊,為什麼她也會知道紙月在想什麼。
還有什麼意義呢。
還有什麼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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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希爾。今天會來呢。”
“他們很重視你。”
“嵐。”
“畢竟,‘逆罪’,要解散了。”
“他們不能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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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
嵐。
嵐……
“嵐……”
誰在叫我……誰?
嵐費力地睜開雙眼。
“嵐,你生病了。”紙月擔憂的麵孔撞在嵐的瞳孔裏,放大成莫名的溫柔。
“病了?”
“嗯,嵐。放心,Boss說這幾天你好好休息。”
“任務……”
“嗯?”
“我明天還有任務……”
“不是明天哦。”紙月看著嵐,柔和地笑著,“嵐,你真的病了呢,你昏迷了好久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擔心呢。”
“你的任務,是今天。寒晗和妝已經替你去做了。”
“可是……”
“噓……”紙月靠近嵐,做了個戚聲的動作,眨了眨眼睛,“嵐,放心啦,沒事的。不會有人知道的,這種事……”
“別忘了,絕不背叛哦。”
嵐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俏皮而又生氣的紙月,不知怎麼的,覺得放鬆了不少。
是啊,他們不說,組織又怎麼會知道。
雖然組織每次都指明讓誰去做什麼任務,但是,交換或是幫助什麼的,偶爾也會有的。
“嵐,你要快點好哦,如果不想再讓大家擔心的話。”
“嗯。”
“嵐是不是很開心?”
“嗯。”
“因為很溫暖……”紙月將手放在心口,溫柔地笑著。
“嗯?”嵐怔怔地看著紙月。溫暖……那是什麼。
“不是嗎?”紙月睜開雙眼。
“……我不知道。不過,怎麼說呢……很安心吧。”
“那就是啊。”紙月一副笨蛋的樣子看著嵐,卻仍然像陽光下的貓咪一樣柔和可愛,“不過,真的很幸福呢,嵐。”
“月不是嗎?”
“我當然是啊。不過,為什麼嵐很開心,卻不笑呢……”
“月,你又在糾結這個問題了……”
“因為我真的很想看到嵐笑啊,嵐笑起來,一定很漂亮吧。”
嵐的眼眸彎下來,柔和仿佛帶著笑意,可是,嘴角,卻勾不起那彎彎的笑容。
“月,我累了……”
竟然病了。
已經很久沒生病了呢,即使病了,熬熬便也過去了。什麼時候她也能這樣被關懷著,被守護著,好好的養病了呢。
既然如此,就任性一回吧。
“啊,好的。那嵐就休息吧。”紙月看著嵐有些疲憊的眸子深處,替她捏了捏被角,不再嬉笑,安靜地守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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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呐,有些記憶,就像藏在櫃子裏的被子,不偶爾拿出來曬曬陽光,就會發黴爛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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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
嵐。
嵐……
“嵐,你醒了啊。”
“你知道嗎?已經晚上了呢?”
嵐其實已經隻能模糊的看到一個人影了。
七天了。
身體的極限,精神的極限。
“這樣啊……看來……你,失敗了呢。”
用俘虜引出同伴這種事,嗬嗬,最傻了呢。
“已經很晚了。就代表,你的生命開始倒計時了呢。”
“還有兩個小時,一百二十分鍾,七千兩百秒。”
“嵐,如果一個人不停地流血,流血……一秒鍾一滴,大概也不過一個小時,就會昏死了吧。”
“可是如果是嵐的話,應該會更久吧。”
“不過,真是可惜呢,那是嵐在正常的狀況下。現在的話,最多半個小時吧。”
瞳靜默地看著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的嵐,自顧自地說著,她知道嵐一定在聽著。別說半昏迷,就是90%昏迷,隻有還有哪怕一丁點兒意識,嵐,都會聽著。
“Boss,還有一個……是希爾吧,竟然沒有來呢。”
“可是,失去了你,他們的存在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吧。”
“這麼說……他們,是放棄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