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呐,你說,這到底,是什麼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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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你有任務了。”
“嗯。”
嵐剛走到客廳,便看到比起“逆罪”其他成員來說,不常出現的Boss坐在椅子上。
“這次的任務……很困難。”
“嗯。”
嵐走過去,坐好,開始吃早飯。今天的早飯是芝士吐司,應該是紙月準備的,紙月一向最了解她的口味了。
比起嵐的冷漠的少話,紙月則是害羞的少話。其實嵐也不是冷漠,隻是不大愛說話,也不大愛笑罷了。這點倒不大一樣,紙月反倒是很愛笑。笑起來臉頰紅紅的,惹人憐愛。
“所以……嵐,你要,活著回來。”
Boss是個表麵酷斃的女人,其實內心火熱腹黑。當然,畢竟女人總是被人小瞧,最初Boss還是費了點心思才服眾的。嘛,不管怎樣,最後十個人還是成為了相互信任的夥伴。
十個人……?
嵐忽然看了看周圍。空蕩蕩的椅子,空蕩蕩的客廳。
唔……
不過,Boss雖然是個女人,可是個不能進廚房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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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不要以為你是隊長就可以奴役我們,偶爾你也要讓我們飽飽口福啊。”
“哦?妝,你確定?”Boss看著那個拿著盤子,穿的風騷笑得燦爛的女人。
“唔……嘛,還是算了。怪物做出來的東西,能吃嗎?”妝咬著調羹,歪頭道。
“妝,好惡心,能不能不要做出這麼純呆萌的樣子啊。你根本不適合啊。”寒晗一臉厭惡地道,隨即拿著空盤子對著紙月笑著,“月月,還要還要……好好次。”
妝滿臉黑線地看著裝可愛的寒晗,“要說裝,你更像啊。”
“砰——梆——晃鐺——”
“怎麼了?”還在吃飯的嵐、迷等人,以及妝、寒晗和正準備盛飯的紙月愣住,忙看向發出噪音的地方,頭發被燒焦的翼追著Boss跑出廚房,一臉抓狂,“喂,Boss,你做什麼!”
“應了你們的請求,給你們……做,飯,啊。”
“誰讓你進廚房的?!”翼拿著鐵勺子,憤怒地晃著。
Boss一臉無辜地指著妝。
“喂喂,你……”
“妝——!!你晚飯沒了!”
“不是吧……喂喂。”妝看著偷笑的寒晗和Boss,轉而求助於紙月,“月月,我知道你最好了……如果沒有晚飯,明天早上你姐姐我就要變成幹屍了啊……”
“不是挺好的嗎?”寒晗幸災樂禍。
“月月……”妝鍥而不舍地看著紙月。
紙月靦腆地笑著,“我會給你留的。”
“哈哈,紙月最好了!”
沒辦法啊,他們雖然格鬥殺人能力都不錯,做飯這種事,果然還是隻有靠翼和紙月啊。
喂喂,別忽視我啊。希爾在一旁散發幽怨的氣息。
忽視ing。
所有人都撇過臉去。
雖然希爾也還算可以啦,前提是忽視他那每次做飯都會下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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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呐,這些回憶,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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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安靜地嚼著吐司。
奇怪?味道不對。不是紙月做的呢。
對啦。
紙月,已經……死了呢。
上個禮拜,執行任務的是紙月、妝和寒晗。其中,隻有紙月被活著,帶走了。妝和寒晗,當場,滅亡。
可是活著的人,遠遠比死了的人痛苦。
“如果……被活捉了……”
“絕不背叛!”嵐抬眸,看著Boss,一字一字地吐出來。
這是他們的誓言。紙月就是為了這樣的誓言,為了遵守他們的誓言,頭顱才會被高高地懸在城牆之上,那高傲的頭顱上,長發淩亂地揚起。麵頰猙獰,鮮紅,眼眸緊閉。
紙月,你是……我們的驕傲啊。
她是極少數被活捉而又自殺失敗的人之一。
絕不背叛!
不僅是他們對組織、對Boss的誓言,更是對彼此,對夥伴的承諾。
“是他們吧?”
嵐吃完,對著自剛才以來就沉默的Boss道。
“嵐,活著回來。”Boss重複,帶著不同於以往的沉重。
是的。嵐知道,是的,是“執行者”。
所有人都知道。
“逆罪”,和“執行者”的對決。
“逆罪”慘敗。
應該說,是兩敗俱傷。
“逆罪”十人,七亡;“執行者”十二人,六亡。
從戰鬥者數量與實力的競爭來看,是兩敗俱傷;但是從生存來看,“逆罪”,輸慘了啊。
“Boss,希爾呢?”
“希爾有別的任務。”
“是嗎?那麼請幫我跟他說一聲,他做的早飯,有進步。”大概嵐從沒說過這樣長而煽情的話,雖然也是實話。而且希爾很少見地,沒有下些奇怪的藥呢。
“你還是自己跟他講吧。”
“這樣啊……”
嵐看看窗外,天空慘烈的白,慘烈的蒼藍,攪成一團糟。
紙月,妝,寒晗,迷,羽戈,翼,子曦……
我來,為你們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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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失敗。”
嵐失去意識之前,腦海裏隻有這麼一句話。
“絕不……背叛!”
這是下一句話,也是嵐恢複意識後的第一句話。
她曾接受過最嚴格的訓練,與其他的夥伴們一樣,是從深火煉獄中走出來的。他們都是煉獄之中最優秀的人。組織訓練的每批人的前幾名,組成了令世人聞風喪膽的“逆罪”。
雖然現在,隻剩下Boss和希爾兩人了。
兩……人啊。
被捉的她,就是死了。“逆罪”的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覺悟。淪陷,即是死亡。
其實,她似乎有過一次淪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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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最初幾次出任務的一次。也是一個人。
實戰經驗不足,敵人情報有誤,導致她被生擒。
整整不眠不休的三天的嚴刑拷打,她憑借幾年的生死鍛煉熬過,隻字未吐。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到了盡頭,淪陷的人,等同於滅亡。
絕不背叛!
就在嵐覺得自己的生命快要枯竭的瞬間,門,推開了。
陽光一瞬間穿透陰暗的拷問室,嬌小害羞的紙月,扛著一把大刀,麵色肅寂。模糊中,嵐似乎看到有個小天使掉在陽光下,衝著她笑。
雖然紙月後來極力否認她笑了。
那種嚴肅的情況下,她怎麼可能笑得出來啊,而且看著破碎的娃娃般的嵐。也隻有妝後來看著傷痕累累的嵐,笑嘲了幾句,有些嘲弄,卻無惡意。可惜嵐也暈厥了,沒有聽見。不過,她卻清楚地感悟到自己仍舊弱小,仍舊……那麼的,不堪一擊。
那之後,嵐便以更快的速度,變強。
那之後,紙月和嵐,便成了搭檔。
明明沒有專門訓練過,卻是默契十足的搭檔。用其他人的話來說,就是“姐妹情結”。
也許是因為太有默契了吧,那種默契,竟然會讓人覺得恐怖。
大概就是,嵐眨一眨眼,紙月就知道她想要什麼。而紙月隻笑不說話,嵐也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嗯,紙月,紙月……
紙月,妝,寒晗,迷,羽戈,翼,子曦……
我的夥伴啊。
我的夥伴們啊。
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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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呐,你說,還有什麼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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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拷問是殘忍而嚴格的。
因為她是特殊人員,也由特殊拷問人員來執行。
“執行者”的手段,無疑地更加殘忍,冷酷,強烈至極。
嵐自己都感到驚奇,她竟然還會痛到這種地步。
怪不得他們會輸,因為組織沒有想到還有這種酷刑,還可以給他們這樣的鍛煉。
她還會痛到抑製不住自己悲戚的哀嚎,還會痛到顫栗,痛到精神空虛。
但是,她的腦海裏隻有四個字。
絕不……背叛。
那個時候,紙月被拷問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吧。即使超出以前的承受能力——不對,這種“超出”原本就在他們的預料之中不是嗎?如果“執行者”連讓他們痛苦的方法都沒有,才會被他們嘲笑呢。
即使這樣,也無法讓自己想起別的什麼東西。
隻有夥伴,和承諾。
他們不是沒有感情的傀儡啊。
從“逆罪”成立的那一刻開始,他們是任務的執行者,是同伴,是親人,他們都是從鮮血、掙紮、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他們之間有著與別人不同的聯係。
他們接到任務,然後執行任務。
他們互相幫助,在無數次生生死死之間,在地獄的狹縫裏生存,形成了生死的樞紐。
他們,有一種超越血緣的情誼。
不是友情,不是親情。
絕不背叛,是對自己的承諾啊。
嵐的眼淚,滑落。不是晶瑩的,美好的,而是渾濁的,帶著傷,帶著猩紅,帶著充滿血腥的溫暖回憶。
自從十歲後,就沒有流過眼淚的她,竟然,再一次,流淚了。
無論多麼痛苦的時候,都流不出一滴眼淚。
“執行者”的手段,真的超出她的想象啊。
她不是個會流出溫暖的淚的人。唯有極度的痛苦,和極度的懷念,攙和在一起的時候,和著淚,和著血,才能讓她,重新找回這種感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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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呐,這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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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了?”
“五天了,她還真能熬啊。大人的手段我也瞧見一點,這……嘖嘖,真是不忍直視啊。”
“是啊,而且什麼都沒吃,隻是每天喂點水。應該說真不愧是‘逆罪’嗎?”
“不過,似乎快到極限了呢。”
“也是啊,再能熬,也是人啊,總得是個頭啊。”
“聽說最後一天,有秘密拷問啊。”
“秘密拷問?”
“嗯。據說是絕對會成功的,犯人不可抗拒的。”
“那是什麼?”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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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迷迷糊糊又暈了過去。其實她大多已經感覺不到身上的痛苦了,大概不是麻痹了,就是麻木了。
秘密拷問?
嗬嗬,真是期待呢。
毫無收獲的你們,還想怎麼樣呢?
嵐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很淡,卻足夠明顯。
其實,她是不是該感謝“執行者”呢,讓她在最後幾天,回憶起了淚和笑。這她失去了許多年的東西啊。
的確是回憶起了,可是,卻也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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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又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