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爺爺,爺爺快看...”
正在老人愁眉不展之時,河中的小胖子彎腰拿著刷子沾水之際,忽然驚叫出聲來,待得陳老實舉目望時,那咋咋呼呼的聲音,連帶著陳胖胖有些分量的身體,以著難以想象的速度,驚慌的從淺水中躥出,肉感十足的小手還不住的指著東邊的河流上方,似乎有著什麼可怕的物件。
“看你這幅德行,我要是閉眼了,你可怎麼辦呐!”陳老實臉色一僵,看著小孫子那失魂落魄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陳胖胖咽了一口唾沫,對爺爺的責罵不管不顧,慌慌張張的直接一頭鑽到老人背後,哆哆嗦嗦的伸出小手不停的指著上方的河流,顫抖出聲:“有死人啊,爺爺,河裏有死人,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哞...”
大黃牛隨著陳胖胖的驚叫,也是抬頭叫了一聲,它的正上方不遠處,一道被泡在水中不知多久的白衣青衫少年,順流飄來。
日頭漸斜,上遊的小河水麵映襯著溫和的陽光,波光粼粼,金光豔影下,倒映著河道兩旁的棵棵樹影,水麵下的卵石都是清晰可見,而這波光中,漂浮的一道人影將這一切給打亂了去,煞是打眼。
陳老實一眼便望見了小孫子畏懼的東西,皺了皺眉頭,心道一個死人也能將你嚇成這樣,真是無可救藥了。在這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之中,青牛小鎮時不時的也會死上幾個人,對此,陳老實早已見怪不怪...
看那飄來的人影,似乎還隻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如此年紀便遭了死劫,真是可惜啊。輕歎了一口氣,陳老實稍稍打量了片刻,將手中的煙鬥就著胯下的青石磕了磕,而後插在腰間的褲腰帶上,不急不緩的扶著膝蓋徑直站起了身,“唉,小娃娃,既然遇見了,也是緣分,老頭子我就在這青牛鎮外給你尋上一處墳頭,將你料理了吧,省得被一些野獸給叼了去,連個埋葬屍骨的地方都沒有。可憐啊,可憐。”
編起褲腿,陳老實雖然年邁,但年輕時打下的好身子骨在這垂暮之年依然有些力氣,踉踉的甩開破舊布鞋邁入了河中。
先是打量了一番少年露在水麵上的清秀麵容,又看了一眼他那衣衫快被泡爛的程度,陳老實很是驚奇的眨了眨雙眼,這少年緊致的皮膚,雖是蒼白,可哪裏像被水長時間泡過的樣子?按理說,他應該被泡的腫脹才對,可這分明不合常理啊。
“小兔崽子,別趴著了,快來搭把手,這少年應該還沒死。”
想到了某種可能,陳老實瞪了一眼將頭埋在青石後麵,撅起大半個屁股的陳胖胖,猶如將頭埋進沙子中的鴕鳥,不由的喝了一聲。
“啊?沒死啊,這家夥,嚇了我一跳。”
抬起腦袋瞄了一眼河中的少年,陳胖胖嘟嘟囔囔的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而後極不情願的向著河中走去。
爺兒倆將少年搬上河岸,將他斜倚在剛才的大青石上,望著少年胸膛還在起伏的浮動,不由的擦了擦額頭上根本沒有的汗水。
“爺爺,怎麼辦,將他丟在這裏還是帶回去?”偏過頭,望著有些氣喘的爺爺,陳胖胖絞著手指,擠壓著手上的白肉。
雖然將風笛撈了上來,可他的去留卻成了一個問題,這爺倆雖說有鄉親的救濟,每天還可以吃上一頓飽飯,可如果再加上這麼一個來曆不明的少年的話,生活便有了問題。
試問每天靠接濟度日的窮苦人家,拿什麼去救活這麼一個大病昏迷的家夥?
陳老實又掏出腰間的煙鬥,叼在嘴上卻沒添加采摘回來的劣質煙草,嗅著煙鬥上那常年被熏烤出來的煙焦味,深沉的歎了口氣:“帶回去吧,好歹是條人命,咱們有口吃的,盡量省下一點分給他吧,唉,他還能活著不容易啊...”
握了握皺皮布滿的手掌,陳老實分明在剛剛察覺到了這少年身體之上的溫度滾燙的驚人,一直泡在水中竟然還能這麼發燙,可見他還能活著是多麼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爺倆搭手將風笛抬上了大黃牛背上,望了一眼天色,緩緩向著青牛鎮行去。
當兩人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一隻毛絨絨的小獸從一邊的灌木叢中跳出,眼中帶著一絲欣喜,遠遠的吊在了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