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夢(1 / 2)

日頭移向了西方,氣溫也開始慢慢下降,一起透過開敞的木門斜斜望向西側城牆,紅通通的失去了灼熱的春陽已被遠處的連綿大山擁了半個身子,瑞光紅霞,新綠吐息。初春暮色,倒也有著它的一番韻味...

收起了文人的東西,風笛悠悠從櫃台裏轉了出來,斜跨在門口的門檻上,側身倚著門框,癡癡的看向遠山斜陽散發著的柔和餘暉。

回頭看了兩眼連斜陽的光線都即將散去的鐵寶齋,那股入夜前的沉悶,讓東涯也離開了椅子,捧著不知何時蓄過茶水的紫砂壺,踢了一腳風笛伸過來搭在門框上的腿,而後也舒舒服服的倚坐在了不高的門檻上。

一老一少,誰也沒有說話,好似在享受今日最後的一段陽光,但是斜陽不暖,沒了多少溫度的陽光讓那周身的青瓦磚牆,看著倒有幾分冷清。

而兩道斜倚門檻渾身沐浴在餘暉中的人影,在這冷清的氛圍下,便顯得有些黯然了。

昨天經曆了太多的變故,風笛完全放鬆下來,竟然濃濃的疲憊感浮現在了臉上,被光芒映襯的紅潤的小臉上,那雙漆黑的雙眸失去了它精光,沒多長時間,耷拉下的眼皮把少年送入了酣夢。

就這麼靜靜倚靠著鐵寶齋的門檻,而另一邊東涯捧著茶壺,雙目癡迷的有些無神,不知在想著些什麼。

有穿著粗獷,赤著上身的大漢扛著大刀從鐵寶齋前走過,也有穿著清涼,或者說是大膽開放的女子,抹胸低裝,露著半截藕臂,裙擺扭動的款款而行。走過之後,空氣中便飄散著大漢的汗臭,卻是被姑娘那精心打扮後,留下的淡淡脂粉蘭花香給蓋住。

遠處那富貴人家房頂上,琉璃瓦反射著的落日餘暉越來越淡,不遠處那窮苦人家,缺著一角的青黑磚瓦越來越暗,東涯便是回過了神來,瞥過西方城牆後已經消失不見的太陽,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涼茶,又踢了一腳少年蜷起的雙腿,笑眯眯的說道:“夜了,掌燈吧。”

如在耳側的溫和聲音將風笛從夢中喚醒,他在那算不得舒服的睡夢裏,不知為何,又夢到了前世的爺爺,隨他一起可能就在這個世界某一角落的冥王,而後雜亂的頭緒又將他帶回青山,那道高遠的天之裂痕,視線一直上移,裂縫逐漸放大之際,他聽到了如同囈語般的無數道竊竊私語,那奇怪的聲音和布魯的音色如出一轍,當越來越靠近那道縫隙,突然一雙漆黑的碩大眼睛在那裂縫的黑暗裏露了出來。明明同樣是漆黑無比的顏色,那雙眼睛卻無比清晰的出現在麵前,黑暗的混沌都無法掩蓋它的幽光,碩大的眸子如同兩隻巨型的銅鈴,幽幽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猛的睜開了雙眼,風笛怔然的望著眼前真實的一切,回想著剛剛夢中也真實的要命般的場麵,連忙伸手在臉頰上抹了一把,揉了揉大概因緊張而僵硬的臉頰,長長吐了一口濁氣。

“也許是太累了吧,昨天的一切都太耗心神了。”將心中對那雙可怕黑瞳的畏懼強行壓下,風笛看著步入屋內的老師,暗暗甩了甩腦袋。

他沒有麵對過超越靈尊的存在,所以他感受不到那雙黑瞳到底有多可怕,他隻知道,很可怕很可怕...

可怕到都不願去想。

沒有察覺到額頭滲出的冷汗,風笛搬了凳子,將鐵寶齋屋簷下的大紅燈籠取下,認真的將裏麵的大紅蠟燭點燃,再將燈籠小心翼翼的安好,站在燈光下,望著燈籠外的複蘇了的幾隻小蟲不停的撞擊著罩子,輕輕笑了笑,夢中的不快便隨之淡忘了去。

“踢嗒...踢嗒...”

風笛搬起凳子準備跨入鐵寶齋的門檻,身後遠處的大街卻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輕疾的響動,下意識的停下步子轉頭循身望去。

已然快要聽到了新年的新鍾,喜好熱鬧的百姓早已用滿街的燈火將青石路麵照耀的如同白晝,遠處街上行人如織,在這春意已濃和新年前夕自然不會早早入了夢鄉去調戲周公的女兒,然而此時入夜了還有大群的馬蹄之聲,卻顯得有些不一樣了。

鐵寶齋算不上是什麼熱鬧的街巷,比起不遠處那條人流不息的寬敞大街,此時卻顯的有些幽靜,寬窄可以允許兩輛馬車並行,但也並不顯得如何奢闊,那些馬車也沒有選擇在此時這條算的上便利的街巷通行,而是由下人拉著在遠處那熱鬧的寬敞大街上慢慢行著。

路人識得那些馬車主人的身份,自是不敢驚擾,紛紛停下了歡顏,駐足讓在路邊,敬仰著馬車上的昂貴布錦簾麵,和那些搖晃了許久的值錢墜子。目光瀏覽著路人眼中的羨慕,就是那些拉著韁繩的馬夫,也是得意的揚起麵龐,臉上洋溢著些許驕傲。因為他們的家族,是這個城裏最有身份的一群人,被人景仰,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