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片刻,說道:“這樣吧,容我與皇上稟告此事的利害,這婚事我可以答……”
我的話尚未說完,突然間有一名身著胡服的護衛闖了進來,用突厥語朝著呼延誅說了一番。呼延誅的臉色突然間冷了下來,他一雙寒眸看著我,說道:“存相,可否認識我突厥特勤——安頌之?”
“安頌之?”我一愣。
如果我沒記錯,安頌汝是安陵國人,曾經在大晉當過官,由於得罪了鄭言斐,被鄭言斐一紙奏章發配到了邊塞。如今,七年過去了,他竟然成了突厥的特勤。
呼延誅冷冷道:“安特勤昨日午夜被毒殺而死,大晉是否應該給我突厥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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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未央宮。
幾案上擺放的奏章被殷湛扔了一地,他一雙眼眸中盡是殷紅色的血絲,狠狠地一甩袖,怒吼道:“突厥這等蠻夷小國,竟然如此欺侮我天朝泱泱大國!趁著我朝如今國力空虛,竟然有膽量公然與孤對峙!驪淵呢?叫他立刻入宮來!還不快去!若是再過半個時辰不見他前來,你們都給孤淩遲處死!”
“回、回稟皇上……”下麵跪著的宦官顫顫巍巍地說道,“驪將軍此時……正在翠微山剿匪……恐怕……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混賬東西!桓王呢?桓王……”他話說道一半,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這才突然間意識到殷鉞被他派去江南視察了。他一咬牙,一拳重重地擊在了書桌上,“關鍵時候兩個人都不在,走得還真不是時候!快傳存相過來,快!”
殷湛的話音剛落,隻聽見未央宮外傳來一聲幹脆清亮的女子聲:“臣歸存求見皇上。”
殷湛喜出望外,連忙說道:“存相來得正是時候。”
我踏上未央宮時,看見的是未央宮的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奏章。漢白玉地石上齊刷刷地跪著惶恐的宮女太監,他們瞧見我出現在了未央宮,仿佛生命得到了保障,這才舒了一口氣。
殷湛擺了擺手,示意宮女太監們退下。他掀開隔著的那層珠簾,嘴角動了動,想說什麼話卻不知道說什麼好。我看見他眼眶子紅了一圈,眼中還泛著漣漪。
當這個皇帝,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麼瀟灑。
他二話不說,突然間抱住了我。如今的他早已滿二十歲,身高已經遠遠超過了我。他閉上眼睛,不去想白天發生的事情。他的聲音澀苦,強忍著哭腔說道:“存相,我好想父皇……好想母後……他們就這麼走了,丟下偌大一個天下讓我守著,我好害怕啊……當年,在昭明殿的時候,我就不應該答應皇叔……不然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就算死在太子的手上……也比如今好許多……”
殷湛口中的“皇叔”,應該指的是殷鉞。而殷湛口中的“太子”,應該是在十二年前因為謀反罪而被廢太子的皇長子殷渲。當年,殷湛到底答應了殷鉞什麼事情,竟然會弄得他後悔到這種地步?
“存相……”
“在。”
“存相……”
“在。”
“存相,我好想回去……”他終於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奪眶而出。
他自幼不討先帝歡心,十一歲喪母,十三歲喪父,十五歲險些死於政變,二十歲卻遇到了呼延誅那樣的對手。他真的害怕,他怕自己會成為亡國之君,從此不斷地被後世之人病詬。他舉步維艱,卻要在文武百官麵前裝出一副強硬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