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大雪。

太子殷渲騎在高頭大馬之上,抬眼望向深雪的遠方,身後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皇朝騎兵。

此時的殷渲一身黑色祥雲五蟒暗紋深衣,外麵的白色狐裘用月牙狀的金鉤固定住,腰間則佩戴了一塊純白無暇的龍紋玉佩,無處不彰顯他高貴的身份。

塞外的風雪極大,殷渲滿眼皆是紛紛的白雪,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隱約間,看見在紛紛白雪之中,有一名身姿挺拔的少年靜靜地正站在那裏。

他穿著白色暗紋袍子,身上披著一件厚厚的略顯陳舊的黑色貂裘鬥篷。寬大的鬥篷以及被北風吹起的碎發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看不清楚他的五官,隻能從他白皙的皮膚判斷出,他應該是位極年輕的養尊處優的官家子弟。

而在這名少年的身旁,還站著兩位比少年高出半個頭的窄袖武服的中年男子。從身形可以判斷,這兩名中年男子皆是練武多年,武功並不遜色於殷渲身後的皇朝騎兵。

殷渲的眼睛一眯,瞥到了站在中間的少年腰間佩戴著的皇朝官家令牌。他的那雙狹長的眼眸中多了幾分不悅,原本就顯得陰鷙的五官更是讓人心生畏懼。他偏過頭去,不屑地說道:“桓王呢?本太子駕臨敦煌城,怎麼不是他親自出城迎接?偏偏派這麼一個半大的小孩子出來,到底有沒有把本太子放在眼裏!”

殷渲如此傲氣淩人的態度,少年左邊的中年男子忍不住上前去要反口幾句,卻被少年攔住了。隻見那少年正了正衣冠,朝著殷渲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說道:“下官敦煌城輕車都尉嬴越,桓王因有恙在身不得出城迎接太子,還請太子贖罪。”

殷渲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而是策馬領兵直入敦煌城。

望著殷渲一行人漸漸消失在了冰雪之中,少年身邊的中年男子終於忍不住怒罵了幾句:“什麼太子?竟然如此目中無人,還有沒有把桓王放在眼裏?真該……”

“薛釗。”少年喚了一聲身邊侍衛的名字,薛釗本想再說下去,終是忍住了。

西北方吹起少年遮蓋了大半張容顏的黑貂裘鬥篷,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年輕的清俊容顏,而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卻顯出一股不屬於這個年齡的老成和堅毅。

少年的一雙深邃的眸子仿佛黑夜中的星辰,他的聲音略有幾分低啞,“聽聞,太子數月之前因為買官之事暴露,皇上大怒,牽連了不少人。他如今前來敦煌,一則是為了挽回皇上對他的信任,二則是為了鞏固太子之位,靠著立軍功樹立威望。太子本人性格暴戾,我們這些被流放邊塞的旁人,還是少惹為妙。”

“可……”薛釗話說到一半,又被少年的一個眼神打住了。

“我本是大晉皇朝流放的棄子,這點欺侮,算不了什麼。”少年望了一眼遙遠的長安的方向,嘴角勾起一個不帶任何情緒的笑容,“薛釗,外頭風大,回城讓碧綺絲泡壺茶,去去寒氣。”說罷,少年攏了攏黑色貂裘鬥篷,轉身朝著敦煌城的方向走去。

護衛見少年如此淡然,也不敢多言半句,隨著少年一同進了城。

風雪中,少年轉過頭回望一眼遠方,黑色的貂裘鬥篷被北風吹下,他墨色的青絲被風打亂。他棱角分明的五官透著分明的冷峻,他的眼眸烏黑深邃,他的唇色淺淡如櫻。那本是個看上去極好看的少年,眉心卻有一道淡淡的半寸長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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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歸舍。

太子殷渲知曉邊塞寒苦,卻沒想到堂堂桓王竟然住在如此簡陋的茅舍之中。當他踏入這廬舍時,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並不是真心想來拜訪桓王殷鉞,奈何調動塞外兵馬的虎符在殷鉞的手上,這才不得不委身踏入歸舍。

他望向不遠處的梅林中,正站著一名身著黑色貂裘鬥篷的少年,殷渲一眼便認出了那少年便是昨日迎接他的輕車都尉。於是,他朝著那少年喝了一聲:“殷鉞可在舍內?”

那少年轉過頭,黑色的眼眸一如往昔,淡淡道:“不知太子找桓王何事?”

殷渲不屑一笑,冷冷道:“本太子尋的是桓王殷鉞,與你這等下人有何幹係?”

這時候,從一旁的側門朝著少年的方向走來一名小廝,小廝低著頭,恭恭敬敬地朝著少年行了一個禮:“桓王殿下,鎮守燕雲十二州的歸祁將軍送來了密函,還請殿下過目。”

少年接過密函,淡淡地掃了一眼,語氣平淡:“退下罷。”

殷渲詫異,這少年竟然便是先帝的第十四子——桓王殷鉞。

嬴越,殷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