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翰林的目光還鎖在被重重儀器包圍的王惠文身上:“再等等,至少等惠文……等我的傷好起來之後。”原本想說等王惠文恢複之後再開始下麵的事情,雖然越是措手不及勝算越大,夜長夢多這樣淺顯的道理董翰林再明白不過。但是當下王惠文還在鬼門關徘徊,董翰林不想多犯殺孽。
前世自己可以為水魅去死,但是今生他更加願意和王惠文長命百歲活在一起。?金正中略微遲疑一下,就明白其中的意思:“好,就按你說的做。我們都等這麼久,不差這幾天。”董翰林向金正中表示感謝。金正中再次麵向玻璃窗,看著王惠文被高熱折磨的麵龐,若有所思:“你用不著謝我,替你擋下子彈的是mandy。”
“一旦中槍,就算沒有引發感染,還是會有傷口化膿一樣的高燒反應。當年許多參加越戰的特種兵,都有這種植物神經紊亂的類似症狀,原因是緬因叢林昆蟲攜帶的瘧疾病毒。一旦染上,就會終生有這種病症。”金正中若有所指看向董翰林:“咱們做的這場戲,恐怕不隻董家人這幾個觀眾?”
董翰林回頭臉上依然是木木的樣子,他不知道這個理由能不能夠說服別人?更為重要的是他無從知曉能不能夠騙過自己:“正中,你不是一直以來都不信任惠文嗎?”嘴角緩緩向上勉強勾出一個微笑的彎度,微微上揚的丹鳳眼在缺乏睡眠蒼白的麵孔愈發黑白分明。燈光下泛著綠森森的幽深,這似乎是“玉麵判官”應有的神色。
“我確實沒有信任過mandy,但是你信任她嗎?”金正中輕輕靠過來,在董翰林耳畔輕聲說:“就算是兩個人最親密的時候,比如……”金正中嘴唇的弧度慢慢加大似乎想笑得更加明豔,但是眼下金正中的臉稱得上恐怖。就像偶人精致光滑的白瓷麵孔,突然碎裂出斑駁的細紋進而擴大成殘破的猙獰:“在床上麵,mandy在你懷裏的時候,你敢說你沒有起過疑心?你說啊!”
原本藏得好好的傷口,冷不防被迅速揭開。除了疼得眼前發黑之外,還有無處發泄的暴怒。如同一隻刺瞎雙目的野獸,在疼痛編織的黑暗中橫衝直撞。董翰林何止疑心王惠文的身份,還有許許多多更加難以揣測的東西。擁住那美妙身軀的溫暖和內心的空茫無助,始終都是董翰林揮不願意不敢去麵對的真實。
說完這些,金正中感到莫名的輕鬆,他分明看到董翰林臉上麵找不到絲毫出路的絕望。金正中不知道,為什麼要去戳這個表麵完好內裏早已腐朽潰爛的傷口?但是在轉身離開的瞬間,心底升騰出一絲快意卻是真實存在。至少現在不止是王惠文孤獨躺在那裏受苦,他要給帶來這些苦痛的人一起疼。就算是下地獄,也不應該隻有王惠文一個人?。
董翰林盡最大努力穩定住因怒氣而微微發抖的身體,回身被大力緊握的金屬拐杖在水泥地麵劃出生澀尖銳的聲音。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現在金正中應該用劍鋒,指著董翰林的喉管警告他收斂言行。但是董翰林隻是扯出一個與金正中一般無二的笑容,慢慢告訴他一個更加惡毒的真相,王惠文身上兩處致命槍傷應該是他的。
金正中甚至覺得自己的聽力出現問題,盡管這種可能基本上不可能。“ken最後射殺的目標是我,是我讓他這麼做。說不上多信任,隻不過對他而言,我活著絕對比死更加有用,我受傷他在南美和cia也好交代。再說他是狙擊手裏麵的高手,這套重傷但不出人命的戲法玩得比誰都精到。而另外一個狙擊位置是我事先安排好,不疼不癢的地方再來一下。”
董翰林繼續說:“不然那群老東西怎麼會心服口服?但是我沒有想到……”董翰林停下來,喉嚨像是塞一團滾熱的棉花,澀澀的發不出聲音,生生憋紅眼眶,說王惠文最後把他推開。金正中接著說下去,這個圈子陰暗晦澀的一切他再熟悉不過:“另外一個位置的狙擊手按照計劃開槍,所以說我們兩個一起把mandy害成這個樣子,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