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個電話。”石建還是沒有正麵回答聶揚,拿起自己丟在床頭的手機,推開多人宿舍的房門走了出去,就在過道裏撥了聶大栓的號碼。
這個點兒,聶大栓竟然也還沒睡下,很快就接通了電話。
“聶哥?”
“你們在哪?”聶大栓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廣州城。”
“廣州城?怎麼跑到那裏去了?”
“阿洪反水了,他想拿陳天勤掛出去的那四十萬。被我一槍解決了。”
“……阿洪他……竟然反水了嗎。”
聶大栓的聲音過了很久才從電話那頭傳到石建耳朵裏,最後一句話更像是喃喃自語,而非和石建對話。
“唉……”聶大栓歎了口氣,“阿石,當年我剛混跡在省城的時候,你還沒到我身邊,那個時候,阿洪的位置就像現在的你一樣。”
“……”石建沉默,等待聶大栓繼續說下去。
“那時我還很年輕,剛從部隊裏退出來,二十出頭,血氣方剛。阿洪更年輕,那會他還是個學生,我們一起在省城打拚了幾年,他替我殺過人,擋過刀,甚至幫我頂過罪蹲過牢子……阿石,你知道為什麼,後來我把他丟到汕頭,給了一些他當年自己帶起來的人手,每年給他打一筆錢就不管不顧了嗎?”
“……為什麼?”石建順著聶大栓的話,問出了心中疑惑。
聽聶大栓這麼說,阿洪這人,算是勞苦功高了,甚至替他擋過刀、幫他頂過罪蹲過牢子,石建認識的聶大栓,可不是一個薄情寡義的老大哥。
“唉……”聶大栓在電話那頭歎了口氣,“阿洪有個大毛病,好女人,而且是帶點變態傾向的好女人。那天……我讓他帶十幾個弟兄,去解決我的一個已經失勢的老對手,他幹得很出色,像以前一樣,幹淨利落地拎了那隻老狗的人頭回來見我。”
“但是後來,我聽手下兄弟說,阿洪把那隻老狗的女兒和外孫女都給搞了,沒過幾天就出事了。媽的,那些狗日的警察介入了這件事。”
“你知道怎麼回事嗎?”聶大栓說到這裏,似乎在冷笑,“那隻老狗的女兒三十多歲,他的外孫女才十一歲!先不說阿洪壞了道上禍不及家人的規矩,十一歲的小女孩,他能下得了手,就根本不是一個人了,是牲口,是畜牲,和當年37年打進中國的那些日本鬼子沒兩樣!對,我們是黑社會,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王八蛋,是壞的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壞人,但是我們再壞也是人,是人,就有一個人應有的底線,不能幹畜牲做的事!”
聶大栓的情緒激動起來:“一對母女被奸殺,被殘忍碎屍,這種惡性案件很快引來了省城的刑警隊……嗬,阿洪,他以為他算什麼?我麾下勞苦功高的元老?我聶大栓用人,從來都是賞罰分明,你給老子立了功,第二天老子馬上就給你慶功,賞你票子賞你女人,老子就沒虧欠過你!功勞多怎麼樣?那點功勞,老子早就按照你的功勞給你行賞過了!當時,我很想一槍崩了阿洪這畜牲,最後還是揮揮手讓他滾到了汕頭,任他自生自滅……這次是我失策了,根本不該讓他這個畜牲去接應你們。還好你們沒出事……這回真是我的過失。”
“……”石建在電話這頭,久久無言。
是的,他是壞人,聶大栓也是壞人,包括還沒徹底上道的聶揚也不是什麼好人了,手裏都帶著人命,但是壞人是人,不是畜牲,是該有個底線。
奸殺十一歲的小女孩再碎屍?這種事情,石建還真幹不出來,簡直就是喪心病狂了。
“聶哥……揚子在廣州城,聯係到了他的一個哥哥,他準備在廣州城重頭再來,做大以後,殺回福建。”
“這是他的性子。”聶大栓的情緒也平複下來,“隻是……他在廣州還有一個哥哥?娘的,這混小子從沒跟老子提過……”
“嗯……聶哥,那我就留在廣州幫襯著揚子吧?”
“行,照顧好他……反正我在省城這點事業,以後不出預料,也是要交給揚子的,你早晚都得把揚子當老大供著,哈哈哈。”聶大栓終於發出了他一貫喜歡在談話時發的爽朗笑聲,“好了,滾去休息吧,別他媽熬夜熬成腎虛。”
“腎虛……操……”石建掛了電話,低聲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