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樓共有三層,為木構形式。七十二根大紅柱子衝天而起,六十個翹角層層淩空,
每個翹角上都掛著一個金色的風鈴,或清脆或渾圓的鈴聲隨風可聞。金龍樓整個屋麵覆以黃色琉璃瓦,金碧輝煌,瀟灑大方。攢尖頂下,四麵各起一座騎樓,正麵懸一塊黑底金字匾,上書“金龍樓”三個大字。遠遠望去,降龍樓宛如一頂將軍的盔帽,造成四宇飛張的氣勢,再配以直刺蒼穹的樓刹,重疊而上的樓身以及高大渾厚的按基,更顯得穩重端莊,氣度非凡。
話說這陳世經趕至降龍樓,隻見老父趴在桌子上,滿口兀自喃喃自語不止,手裏猶自握著一隻酒杯,酒杯中剩少許清澈見底、香甜可口、芳香之氣溢滿空氣的清純之酒,酒杯中的酒猶自隨著桌子之上趴的人的呼吸抖動不已。桌子上隻見兩隻酒壺,半盤剩殘的牛肉,薄薄的牛肉片,散發出沁人心脾的香味,盤子上放著兩雙象牙筷子,桌子上還放著兩盤吃殘的金針菇,纖細的、白白的、帶著一點透明,一點綠意的金針菇靜靜的躺在那裏,猶如被拋棄的怨婦,帶著她那幽怨的眼神靜靜的注視著桌子上躺著的人。
桌子上還趴著一個,這個人濃眉大眼,頭上戴著一頂三角帽,臉上白白淨淨,下巴處的胡須花白相加,那胡須猶自迎著微風空中蕩漾,穿著一件藍綠色的白大褂,是為陳澤天舊時的同僚好友之一名為莫廷微,當年陳世經見過此人,因此隱約記得。這人最和陳澤天為莫逆之交,當年陳澤天當縣令時候沒少給陳澤天幫助,在他的幫助之下,陳澤天漸漸適應官場,若不是那件事情,陳澤天也不會辭官回家。
然則陳世經聽說父親辭官歸鄉後已經很少與當年同僚舊友書信聯係,新交之友都是山林隱士,厭惡功名利祿之士子,父親喝酒從來都是點到為止,更別說像今天這樣酩酊大醉。
“難道今天他找父親有什麼大事還是隻是來敘敘舊年情誼?”,陳世經腦中不知怎麼突然閃現了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毫無征兆,猶如天上的閃電,一晃而過。
“牛哥,你快回家叫人抬兩挺小轎並帶一些銀兩,我暫且守在這裏”。
聽了陳世經的吩咐,牛二飛速的奔回家去,不多時來至降龍樓,把陳澤天兩人抬回家去,怕驚醒母親,悄悄地從後門進入院子,把兩人抬至房中,灌了點醒酒的汁子。吩咐下人照看著,自己也去休息。
直到第二天早晨,陳澤天才從醉酒中醒過來,看見父親醒了的陳澤天,迎上去道:“爹,您醒了”。
“世兒,你伯父呢?”陳澤天睜開睡腥腥的眼睛,似乎還沒有酒醒,揉揉眼睛道。
“孩兒昨晚把伯父抬入側房之中,不知道睡醒了沒有?”
“哦”,陳澤天怔怔的,腦中回蕩著莫廷微的話,眼露痛苦之狀,然其神色很快變化如常道,“經世,你伯父說你有修真之根,天賦極好,你可願意去修真。”
“啊!!!!????”陳世經愣住了,以前父親反對自己修真,今天怎會突然提起這事,感覺此時太突然了。
陳澤天看見兒子之狀,道:“你不要多想,你伯父昨天來了,我對他說了你想修真,我反對之事,你伯父勸我道‘這孩子有修真資質,若不修真,真是浪費了天生仙根’”。
此時的陳澤天對兒子說了謊,莫廷微乃一凡夫俗子,哪能看出仙根,陳澤天隻想兒子不要遭此橫禍,為陳家留下香火之苗。
此時的陳世經畢竟年僅十二歲,孩童之心,雖有昨日不詳之念,今見父親如往昔一般,沒有異常神色,昨日之念早已望之腦後。況且自其識字讀書之後,知道這世上竟還有能使人長生不老,如同女媧娘娘一般騰雲駕霧,遨遊三山五嶽,名山大海,世間千奇百怪之境的方法,神羨不已,在他八歲那年就想出家修真,然則父母以其為陳家獨苗,年齡小,不忍放其去修真,今日聽見父親首肯,興奮不已,然而又想到父母年過半百,漸漸老去,自己出家修真,父母身邊沒有其他的親人照顧,萬一有事,悔之晚矣。
臉上布滿了猶豫之色,陳澤天看出了兒子的猶豫道:“常言道,父母在,不遠遊,話雖如此,然則我和你娘現在身體具健在,尚能自理,況且有牛二待我等如父親,有他在,就如你在我等身邊,他當會照顧我等,你就不必掛念,安心修真去吧,待修真有成之時,再來行孝不遲”。
陳世經嘴唇微動,還想說點什麼,父親又道:“再者,等我等過世,那時候想要再去修真,則將會太遲,恐怕不會有什麼成就,我聽言,修真能夠強身健體,你從小身體瘦弱,若能修真有成,那將固除你身中的疾病,再好不過”。
最終陳世經沒有說出其他的話來,父母催其當天上路,然則陳世經年其父母,不肯離去,在家又住了幾日,在父母的一再催促之下,第三天晚上這才收拾包裹行囊,帶了兩個仆人,大哭一場,依依不舍而去,離別之前,諄諄囑咐牛二照顧好年邁父母,等其學成歸來,一起帶父母騰雲駕霧,遨遊山川,不想這一離別,卻是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