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月二十七(2 / 3)

濃眉大眼的長相,雖談不上美,但倒也清爽端正。

“你是?”

我有些遲疑地開口。

“你不記得我啦?”

她這表情,倒是有些失望的模樣,叫我更是犯了難,一時間想不起曾在那裏與她見過。

“我是追月啊,過年那會子,拜年才見過的呀。”

她撅撅嘴,對我解釋。

啊,是她啊。這下倒是想起來了。她們家與我們家是遠親,與我母親那邊是有些親屬關係的。平日裏很少走動的,隻有每年過年的時候才會因為拜年見上一麵。說起來,她與我同歲,而且他們家族也是內務府包衣上三旗裏的。難怪會在今天遇見。

“是你啊,我記得呢,隻不過一時間想不起來罷了。”

“太好了,能在這裏遇上你,我原本還擔心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會緊張呢。”

她言笑著朝我說,也讓我鬆了一口氣。是啊,往那讓人心裏緊張的深宮裏頭去,若是獨自一人倒真是會緊張的不得了呢,但倘若身邊有認識的人一起,倒是會讓心情放鬆很多。我也朝她笑笑。

站在那排隊的會子,我與她倒也時不時的說上兩句話,倒也興趣相投。雖然平日裏見得少,但畢竟都是孩子心性,況且又是在這種情況下,自然熟絡的快了。

好歹這一次送冊子進宮上的名單人也不多,畢竟咱們滿人一入關,便在各個方麵樹立榜樣,在宮人的用度上也是極苛刻的,能少則少,絕不奢靡多用。所以這次大概送選的也不過一百人左右。但聽剛剛在周圍走動做事的那些個太監議論的,這次隻取四十八人。那這麼而言,我便有一般的機會會被撂牌子了。

我也是個心理藏不住話的主,想到了這個,就連忙跟旁邊的追月說了。

“倒想得美。你忘啦,若是因為人數滿了而沒被選上的,會被記名下來做記名宮女,下一次宮女選秀的時候,是直接通過的。”

被追月這麼一說,倒是被潑了盆冷水,自己也有些泄氣。但總覺得,能遲一年入宮也好,總比過幾天就入宮的好。

我抿了抿嘴,也不言語了。

我們排在隊伍的中間位置,沒等一會子,也就到我了。

“哪家的?”

坐在方桌前負責記錄和發放掛牌的公公問我。

“民女正黃旗葉赫那拉家芳灼。”

那公公也沒抬頭瞧我,隻是在手中的冊子上做了什麼記錄,旁邊自有托著盤子的小太監遞了我的掛牌來給我。

拿了掛牌便把掛牌別在上衣左側的第二個盤扣處,自有小太監兩個一撥的來帶我們去等候的地方。

隻一會子,跟在我後麵的追月也領了掛牌,同我一樣掛在了上衣左側的第二個盤扣處,站在我前麵的小太監做了手勢,我二人便知道要跟他走了。

這才算進了宮。

這便該是所謂的內宮了。一般朝臣、外臣隻能去到外宮,便是外朝,皇帝上朝、召大臣議事、舉辦宴會便是在那地界了。而內宮,也就是所謂內廷,則是皇帝的妃嬪子女及皇帝自己的住所。真真是人生頭一遭,原本緊張的心情也因為這些稀奇的景致而逐漸拋諸腦後,卻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四下張望,隻敢用餘光瞥著周遭的事物。即便如此,也已覺得是華麗莊嚴的非凡了。

走了也沒多會子,大概離神武門也沒有多遠,小太監把我與追月領到了一處風景雅致的庭院內,庭院內已是站了不少三五成群、掛著掛牌等待召見的女子了。

“二位請先在此等候,稍作休息,回頭若是來的太監叫到名字,便應了就好。”

小太監把我們領到了地,還不忘囑咐一句。

“多謝。”

也不敢怠慢,我和追月雙雙福身行禮。

他躬身還禮後,便離開了。

“追月,你想進宮嗎?”

倚牆站在一處可以曬到太陽的地方,沉寂了好一會子也是無聊,閑著我便和追月說說話。

“哪有什麼想不想的,該是命罷了。我們家的情況是比你還不如,我上麵有兩個哥哥,下麵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是艱難的很。我入了宮,家裏便也省了口飯,還能賺點錢貼補家用。情願倒是不情願的,隻是,想想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追月歎了口氣,臉上悲戚的神色也不亞於我。

我心裏是百感交集,果然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轉頭打量了一圈庭院裏形形色色與我年紀相仿的女子,或是神情雀躍的,或是神思悲戚的。我不由得搖搖頭,隻想著聽天由命吧。

也沒等一會子,小太監也沒再領人來了,估摸著也就差不多了。

果真,接著便有個看起來老資曆、身份也不低的大太監手裏捏這個冊子便過來了,身後還跟著好幾個小太監,看著排場挺大的。

“下麵,聽見名字姑娘就到雜家這來。”

他說了這話,整個場子便安靜了下來,站在離門較遠地方的我和追月也湊過去幾步想聽清他說的話。

“伊紮爾氏慕青,文達氏心柔,薩爾珠特氏熙雯,秋舒裏氏紫翠;克爾達蘇氏霞晗;羅察氏玉珍,穆克圖氏千蘭,舍顏氏如霜。”

一共報了八個名字,想是一撥八個的領去麵見皇後娘娘。有些聽到自己名字的姑娘便走到那大太監的跟前。一氣都報完了,八個人也都出來了。那大太監數數,絲毫不差,便帶著那八個女子離開了。庭院內又恢複了吵鬧。

我們能進宮做宮女的,就算家世再低微,好歹也是旗下人,是滿人。宮中用宮女是絕對不會有漢人的。也不知是為了善待漢人,還是覺得這是件肥差,輪不到他們漢人。便是滿人也不全都是金貴的啊。

被叫走的姑娘,麵見過皇後娘娘後當場便能知道去留,結束後便直接從另一路出宮了,也不會回來。便不能向那些見過的討些經驗。心裏有些七上八下的,覺得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緊張也不是,不緊張也不是。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那大太監複又回來了,又報了八個姑娘的名字,把她們帶走了。其中依舊沒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