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一月二十六(1 / 3)

輕輕推開窗子,我屋子裏的窗戶正對著的就是屋外庭院裏的花叢。

花匠滿叔正在頂著初春略顯凜冽的寒風在給那些花草修剪枝椏,盼望著它們能在春潮深處,開出嬌豔芬芳的花朵,更添春色的美麗。

這寒冷的初春呐。

“大小姐,你怎麼又在這日子裏打開窗子吹冷風呀,仔細著染了風寒。”

從小便跟在我身邊的丫鬟妙竹,一踏進屋子便嚷嚷開了,也不消停便過來給我關上了窗戶,那副急躁的性子是多少年都沒有變過的。

我們家族是滿人,若是論八旗的話那是在正黃旗內的,但若是算上母家那邊的關係,也得算作是內務府包衣上三旗的家族。

我的祖父聽說是當年科舉高中了榜眼,便被指派去了中書省的禮部做事去了,告老辭事前也坐上了禮部侍郎的位置。咱們家怎麼也能算得上是官宦人家了。隻可惜父親的仕途並不順利,如今的年紀卻也僅僅隻是個從六品的禮部儀製清吏司的主事,長兄也在前兩年入了仕途,卻不過是最末端的典儀罷了。

仕途腐敗,雖說我隻是個足不出戶的小女子,卻也因為長兄與父親的關係,倒也曾聽聞些。父親與長兄為了仕途穩昌,也是送了不少東西出去的,卻也隻做到了如今的位置,家底也散去了不少。聽教我女紅的祁嬤嬤說,我祖父在世時,我們家也能算得上是個富貴之家呢,隻是現如今,也僅僅隻是個比普通老百姓略寬裕些的殷實小戶了。

其實我是不在意這些的,雖說如今想起總覺得有些可惜,但畢竟我吃喝不愁,還能自小有個丫鬟跟在身邊服侍著,已是很好的了。說起來,畢竟我的生母已逝,但幸好我的生母與大娘是親姐妹,大娘看在與自己一向關係不錯的親妹妹份上,能沒有像說書的口中那樣苛待我,糟蹋我淪為粗使丫頭,已經是十分知福的了。

看看妙竹那足足一副管家婆的樣子,我隻有無奈地笑笑。她僅僅比我大三歲,卻在這些閑雜瑣事上比我要懂事的多。

沒多說什麼,坐到內屋的桌子邊,拿出放置繡具的竹藤小框,取出前幾日剛開始繡的一塊帕子,和對照的樣圖,就坐在那折騰起來。

“咱們大小姐就是心靈手巧,這繡的是什麼呀?”

妙竹見我坐在桌邊做活,也湊過來瞧熱鬧。

“上次托祁嬤嬤給我弄到的樣子圖,是滿天星的,我素來就愛這個,你也知道。”

我也不抬頭,隻顧著專心手上的夥計。

“哎呀呀,咱們家的大小姐真是厲害,這樣靈巧的手都可以嫁人了吧。”

妙竹自小跟在我身邊,關係一向親密,是和我沒規矩慣了的,從來跟我說話也很少會在嘴邊按個把風的。但好歹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我打你個沒分寸的嘴!”

無奈地笑笑,我放下繡針,作勢就要掌她的嘴,妙竹嚇得趕忙繞到桌子另一邊去笑嘻嘻地跟我討饒。

“大小姐饒命呀!”

我也不惱,嚇唬嚇唬她也就縮回手繼續手上的夥計跟她說:“你也是知道的,我是八旗官員家族裏的女兒,婚嫁之事怎麼輪得到自己做主。照道理後年的選秀我是及歲了,就該被送去參選的。沒選上,那才叫是我的福氣。”

“大小姐不想入宮嗎?”

妙竹見我不要打她了,便回到我旁邊問這問那。

“想不想也不憑我做主,得看老天爺怎麼安排呢。”

歎口氣,我也不多說。

稍靜了會子,時辰將近卯時過半,外頭的太陽也升起來了,透過窗戶紙照進屋子裏來,弄得屋子裏亮堂堂的,看著就叫人心裏舒服。天氣已是一月的尾巴了,雖說離立春還有幾日,但這冬末春初的寒氣,也還是不能叫人小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