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梅心裏多少有些瞧不起繆德明的無知,她冷冷地一笑,反問道:“哦?那按繆長官的高論,我應該是屬於哪一種類型的共產黨?”
“豈敢豈敢!別一口一個長官的,叫我德明好了。就你剛才那個眼神,我就已經知道你不是共產黨了。不過說實在的,我對共產黨也不是很討厭。”繆德明生怕惹眼前的美人不高興,趕緊收回話題,把蘋果遞了過去。
杜梅是何等聰明的一個人,立馬就看出了繆德明的軟肋。她並沒有去接那蘋果,還把嘴裏的那塊果肉也吐了出來。“可不敢煩勞長官伺候。如果你懷疑我是共產黨,直接把我抓回去好了,何必在這兒跟我假惺惺。”說罷,故作生氣地把頭扭了過去。
繆德明真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她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在車上的第一眼,他就已經愛上她了。當時,杜梅正陷入昏迷。繆德明在驚訝之餘,感覺心跳加快,渾身發熱。他不斷調整車內的後視鏡,偷偷地觀察著這個女孩。那睫毛,那鼻子,那嘴唇,無不勾起了他心底那愛的欲望。而現在,卻因自己一個愚蠢的問話,將她給得罪了,真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自己。或許,就因為這個,他可能永遠都無法和她拉近距離。
“不對啊,明明是我救了她。可她非但不領情,卻倒過來數落我。哪有這麼不講道理的?”繆德明心想,卻不由自主地用右手狠狠地拍了自己的左手背一下。
一旁杜梅又用一種極為生分的語氣說道:“不過,還真得謝謝繆長官的搭救。不然,我可能會死在你車上。若是我死了,給繆長官惹來一身晦氣,那可真是罪過。繆長官,你日理萬機,公務繁忙,我這兒就不敢勞你大駕了。”
繆德明心下一陣淒苦,覺得自己的一片苦心,全都白費了。本來還想趁機向杜梅暗示一下自己的愛慕之情,可唯一的一扇窗子,竟被杜梅給關得嚴嚴實實。他木訥地支吾了一聲,退出房間,在臉上狠狠地扇了一記。
杜梅聽到外麵的動靜,不禁捂著嘴偷偷地笑了起來。
然而,隻片刻功夫,她便收起了笑容。
就在剛才,楊逸又一次走進了她的夢境。不知多少的夜晚,他總會出現在她的身邊。而他每次出現,都會帶著自信的微笑,在她耳邊說些什麼,她於是不再孤獨。癡心的她,甚至為了這個虛幻的影子,每天都盼著早點天黑,好在夢裏再見到他。楊逸,無疑是她心中的一個精神支柱。
如果說楊逸是杜梅心中的精神支柱的話,那麼她的心裏還照耀著一盞明燈。這盞燈就是黨旗,中國共產黨黨旗。在高淳中學念書的時候,她同時接觸到兩種“主義”,並深深地為她們所吸引。直到後來,她放棄了三民主義,而選擇了共產主義。因為,她深深地體會到,隻有共產主義,才能真正解放廣大的勞苦大眾,也隻有共產主義,才能解救這個危亡的民族。那時,她已經加入了中國國民黨。組織上在發展她入黨的時候,她曾向張先生說起退出國民黨的事,卻被張先生拒絕了。他的理由很簡單,也很充分。那就是今後的革命鬥爭很艱苦,也很殘酷,保留國民黨黨籍,可以為開展地下工作帶來更好的保護。
與組織失去聯係,再加上楊逸的離去,一度曾讓杜梅感到非常的低落,孤獨和彷徨時時伴隨著她。直到在東北受訓時,她無意間接觸到趙一曼烈士的材料,才真正體會到自己和一個真正的共產黨人差距有多大,並被她那英勇不屈的犧牲精神所打動。她非常喜歡趙一曼的一首詩:
誓誌為人不為家,跨江渡海走天涯。男兒若是全都好,女子緣何分外差?未惜頭顱新故國,甘將熱血沃中華。白山黑水除敵寇,笑看旌旗紅似花。
從此,不管在什麼時候,她心中的那盞燈,就從未黯淡過。而她心中的那份信念,也變得更加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