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烏雲籠罩著亞平寧草原,深秋時節的亞平寧已是一片枯黃,刺骨的寒風夾雜著冰冷的雨水打在正在列陣的士兵的衣甲上,令士兵們一陣顫栗。
穿著製式板奇甲的遊騎兵威妥瑪正站在距離沃德爾士兵們幾十米遠的距離上,靜靜地看著對方維持著陣線。這些沃德爾的騎士們正在源源不斷地從樹林裏鑽出來,聚在草原上排成長長的陣列。
沃德爾人的突然出現令人有些猝不及防,灰眼森林從來不是行軍的好路線,長期的負能量侵蝕讓這片古代有亞平寧花園之稱的森林變成了亡靈的樂園。森林中不但可以隨處見到奇形怪狀的亡靈生物,有毒的沼澤和會移動的灰瘴更是指揮官們的噩夢。
好在這裏是溫曼伯爵的領地,作為帝國貴族中少有保持先代騎士作風的溫曼並沒有像大部分貴族一樣沉迷於酒宴和交際,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訓練軍隊之中。
在這種嚴厲的作風下,溫曼領的軍人們擁有較強的戰備意識。於是在昨日傍晚,在灰眼森林的邊緣地區,一支巡邏隊發現了沃德爾人軍隊。
根據巡邏隊的報告,溫曼伯爵迅速做出了反擊的決定,他們必須在沃德爾人騎兵進入平原之前擊潰他們,否則平原地區的倉庫和小村鎮會遭受很大損失。
現在,威妥瑪站在這些沃德爾騎士們的對麵監視他們,盡管獨自麵對大軍,威妥瑪卻絲毫不擔心自身的安危。作為一名訓練有素的遊騎兵,威妥瑪甚至有在睡夢中翻身上馬逃離敵人襲擊的經驗,幾十米的距離對他而言是十分安全的。更何況他對麵的沃德爾人的重騎兵全身披著重甲,在提高了防護能力的情況下也降低了機動性。
不過威妥瑪的心裏並不像表麵上那麼平靜,沃德爾人並沒有派人驅趕斥候,這讓他心底隱隱有一絲不安。
就在這時,威妥瑪聽到一個異響。
對麵,沃德爾騎兵的隊列依然嚴密,其背後的森林被濃厚的霧氣所遮掩。
濃濃的晨霧遮蔽了威妥瑪的視野,但卻遮蔽不了這個沉悶的聲音。低沉的重踏音從遠處而來,穿過森林與霧氣,直達遊騎兵的耳膜。
威妥瑪迅速撲向地麵,將凍得通紅的耳朵貼在冰冷潮濕的泥土上。大地之下,巨大的腳步聲在泥土裏傳播,清晰可聞。
咚!咚!低沉的聲音宛如地獄中咎魔所駕馭鐮牛的蹄響,叩擊著威妥瑪的心髒。
腳步聲越來越近,威妥瑪瞬間跳上馬背,雙手牢牢握住韁繩,隨時準備逃離。
灰色的霧氣後,一個巨大的陰影伴隨著腳步聲從森林中顯現。接著,高塔一樣的影子長出了四肢,在霧中模模糊糊地移動。
最後,巨大的身影從霧氣中走出,一陣劈裏啪啦的樹木斷裂聲過後,威妥瑪看到,一個巨人加入沃德爾軍隊的行列。
這個巨人身高大約有二十米左右,身形極為粗壯,威妥瑪估計佛倫特城堡的箭塔也不及這個巨人高大。
如此高大的巨人,它身上的穿著居然和腳下的沃德爾騎士一樣——全身的塞恩板甲將它包裹得嚴嚴實實,農舍一樣巨大的鋼板在巨大鉸鏈和鎖子甲的接合下掛在這個龐然大物的身體上,關節處層層疊疊的甲片堆疊在一起,隨著巨人的動作發出刺耳的聲響。鎧甲的表麵,沃德爾軍隊標準的花紋,軍徽一個不少地刻在上麵。而鎧甲的外層,巨大的罩衣籠罩在軀幹的甲麵外,下擺從巨人的腰部垂下,像戲劇院的幕布一樣晃動著。
三麵有師團戰旗大小的旗幟被隨意插在巨人寬闊的肩背上,像小巧的裝飾品。巨人的手變得扭曲不堪,像一隻禿鷲的爪子一般猙獰,尖銳的指端被套在鋼製的爪套之中。一柄十米左右的單手劍連同劍鞘插在巨人腰間,不過這並非巨人的主要武器。
一柄巨大的戰錘拖在地上,一端是長滿鋼刺的錘頭,另一端的末尾上掛著一段鐵鏈,而鐵鏈的下方,一個巨大的十字架搖搖晃晃地掛在上麵,灰眼森林另一端領地的領主腐爛的屍體被釘在上麵,幾隻烏鴉正在進食。
巨人緩緩轉動頭顱,仿佛在適應著新環境一樣四下張望,頭盔的角上的小十字架隨著它的動作撞擊著頭盔,叮叮當當地響著。
良久,巨人停止了張望,它轉過頭來望向威妥瑪,頭盔完全遮蔽了它的麵龐,兩個空洞下是無盡的黑暗,淒厲的尖叫在其間盤旋。
那是亡靈嗎?威妥瑪感受到其中冰冷與黑暗,那是他在森林深處巡邏曾經遭遇到的。
遊騎兵轉身縱馬朝向恩多爾城奔去,身後,德沃爾的騎士們搖搖擺擺的聚攏著,像是暴風雨到來之前的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