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雪顏便被龍嘯天招入宮中。會麵的地點不是在承乾殿,而是在明湖。雪顏看著湖麵上隱約而現的畫舫,心中便已經猜到三分了。她這一次估計在劫難逃。
雪顏走上輕舟,內侍便搖著槳向湖中駛去。清晨起了濃密的霧,很快便將輕舟隱入白色的彌漫中。
“皇上,洛雪顏帶到!”雪顏走上畫舫,身後的小船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雪顏,進來吧!”龍嘯天的聲音在珠簾之後響起,聽不出半點情緒。
“罪臣拜見皇上!”雪顏跪地叩首,隻見龍嘯天一身明黃錦袍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整個畫舫甚是安靜,了無人跡。
“雪顏,你告訴朕,為何要幫端靜離宮?”龍嘯天始終不明白她這樣做的理由。
“皇上,端靜公主已有心愛之人。她寧願死也不願意和親西昌國。罪臣實在不忍心她自尋短見,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罪臣自知犯得是欺君之罪,甘願領罪。隻是此事都是罪臣一人所為,還請赦免洛氏宗族!”雪顏叩首,希望龍嘯天能看在她昔日的功績上放過洛氏。
“雪顏,如今你爹已被彈劾下獄,你又犯下如此重罪。你讓朕如何從輕發落?”龍嘯天言語略顯無奈,似乎他也是無能為力。
“皇上,家父之事很明顯是栽贓陷害。皇上如此睿智又怎會看不出來?罪臣之罪的確罪不可恕,罪臣聽從皇上發落。”雪顏再叩首,她除了祈求,已經再無辦法。
“雪顏,你是個識大體的女子。應該明白朕的難處。隻要你尚在人間,淼兒是斷不會迎娶鳳儀公主的。北冥若失去南越國的支持,那就會腹背受敵。西昌國和親之事已經作罷,南越國的親事就絕對不能再出紕漏!”雪顏冷笑,原來他是想和她做交易?不過如此也好,她終歸難逃一死,若能換得洛氏宗族平安,也是值得的。
“雪顏會悄然無息的離開太子殿下,也請皇上放過洛氏宗族!”雪顏與龍嘯天對視,那孤傲清冷的容顏上掛著幾顆不舍的凝淚。
“雪顏,你放心,你走以後,朕定會為洛家平反。等淼兒登基之後,也定會追封諡號,立你為後!”龍嘯天不禁惋惜,這樣聰慧的女子,還真是人間少有啊。
“罪臣謝皇上!”雪顏隻是冷笑,人都死了,名號還重要嗎?
“雪顏,這個是斷腸散。朕想給你一個體麵!你回清露寺自行了斷吧!”龍嘯天拿出一隻瓷瓶。雪顏含笑接下,叩謝皇恩。
她若是自殺,龍灝淼便不會與他反目。這也便是今日龍嘯天秘密傳召的原因吧!
雪顏被送回了清露寺,茗蘭等人早已是焦躁萬分。她們自是擔心會有意外,能看到她平安歸來,不禁喜極而泣。
“小姐,皇上沒為難您吧?”茗蘭看著雪顏凝重的麵色,不禁擔憂。
“沒事!”雪顏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走入房內。今日之事自是不能讓任何人知曉。龍嘯天擔憂的,也正是她所擔憂的。龍灝淼早晚要登上皇位,自是不能為感情所牽絆。
雪顏獨自一人在銀杏樹下靜坐,手中卻是那瓶斷腸毒藥。雪顏凝視著瓷瓶,卻是有萬般的不舍。她舍不掉的還是與龍灝淼的那份刻骨銘心的情誼。不知明年今日,他會不會在如此璀璨的星空下,懷念她。
“洛小姐可是有煩心之事啊!”主持師太不知何時出現在園中,不禁讓雪顏有些慌張,收起了手中的瓷瓶。拭去了眼角的淚痕。
“師太請坐!”雪顏起身,請她落座。師太自是看見了她於袖中的瓷瓶,一縷狡黠在眼中轉瞬即逝。
“小姐可是在為洛大人擔心?”師太與雪顏敬茶,一臉關切。
“家父深陷囹圄,自是擔憂不已,心神不寧!”雪顏想起此事,就覺得甚是蹊蹺。洛家搜出的贓款到底是從何而來?除非是內鬼?雪顏不禁想起一人,頓時大悟。
“師太,雪顏還有事先行告退了!”雪顏起身行禮告辭。
“洛小姐,這可是您的物件?”師太迎上前去,從地上撿起一隻瓷瓶。雪顏麵露驚色,自己還真是大意。
“多謝師太!”雪顏接過瓷瓶,卻看見師太臉上那股奇怪的笑容。
“洛小姐,天幹物燥,休息時注意熄滅燭火!”師太回禮,轉身離去。雪顏站在園中,回味著她剛剛那句話。總覺得她是在提醒著什麼?
“小姐,深夜風涼,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茗蘭拿著披風走出來,便看見樹下出神的雪顏。
“茗蘭,汀蘭和墨蘭回來了嗎?”雪顏回神,暫將剛才之事放到一邊。
“還沒有!”茗蘭扶著雪顏向房內而去。
“茗蘭,謀害可兒之人,應該就是梅語。你現在就去洛府。將她禁錮起來,交給太子殿下!”雪顏知曉她活不過明晨,剩下的是隻能交給龍灝淼了。
“我這就去,小姐早些休息!”茗蘭詫異之間,領命而去。
雪顏關好房門,靜坐在漆黑的房內,望著窗淩上銀色的月光,心中不禁感傷。她本想留下隻言片語,但似乎任何言語都體現不出她與龍灝淼之間的矢誌不渝的愛情。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雪顏咽下最後一絲不舍和怨恨,將瓷瓶猩紅的液體一飲而盡。頃刻間人漸漸恍惚起來。此藥不是斷腸散嗎?應該痛楚的肝腸寸斷才對,為何卻像迷藥一般,出現了幻覺!雪顏腦中出現了很多畫麵,看到了很多很多人。杜月清,龍灝睿,龍灝淼,他們的身形似乎越來越模糊。腦中的片段也越來越不清晰。雪顏感覺自己回到了現代,看到了依敏正身著白色的婚紗在向她敬酒。她們擁抱在一起,開心幸福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