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新軍躲在事先挖好的工事裏,百無聊賴的看著鉛球滾進戰壕裏……他們的戰壕足有一米五深,戰壕兩側還挖了大量獨立的防炮洞,不敢說有多完善,至少容納單兵避炮是完全沒問題的了。幾斤重的鉛球砸下來頂多也就是在地麵上砸出個坑而已,想破壞這樣的工事?還差得遠,除非他們將三百毫米口徑臼炮搬過來,否則沒戲。戰壕的好處顯而易見,絕大多數的炮彈都打在了戰壕外麵,偶爾有一些落入戰壕裏也被迂回曲折的戰壕擋住,威力根本就發揮不出來————如果躲在戰壕裏還能讓實心鉛球弄死,隻能說你人品太差了,老天要收你,找誰都沒用。至於開花彈,在訓練中沒少被人用鐵絲綁住雙手雙腳扔進戰壕裏,然後傾聽著85毫米榴彈炮炮彈砸在自己前後左右爆炸而嚇得大小便失禁的新軍士兵輕蔑地表示:
“渣渣!”
跟85毫米榴彈炮和120毫米加農炮比起來,一切大炮都是渣渣。
當然,這種傲慢與偏見並不妨礙他們把滾入戰壕裏的鉛球撿起來。這可是個好東西,可以熔了做子彈,送上門來的,沒理由不要。
閻應元初時也讓鄭氏艦隊那排山倒海式的炮擊給嚇得不輕,手都在發抖,但是挨了幾輪炮擊,見那鋪天蓋地的炮彈始終沒能對自家工事造成多少破壞,他懸到嗓門的心總算是稍稍定了一點,一臉佩服的對薛思明說:“將軍真是天才,隻是一道簡陋的戰壕就讓對方數百門大炮成了擺設,任他炮火連天,我們一根汗毛都不會少,這等化腐朽為神奇的功力,實在是讓人佩服!”
薛思明笑著說:“別佩服我了,是冠軍侯想出來的法子。他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把所有士兵趕進戰壕裏,然後開炮,把士兵們嚇得大小便失禁,以至於到了戰場,士兵們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拚命的挖戰壕,改都改不過來。”
閻應元看了看那些在炮擊間隙有說有笑的士兵們,不禁由衷讚歎:“冠軍侯真是練兵天才!”
又一輪炮火蓋了過來,好幾發開花彈砸在戰壕附近,大片泥土飛濺過來,弄了薛思明一身。薛思明也不在意,隨手彈掉頭頂幾個泥團粒子,有些不耐煩的說:“怎麼還在開炮?趕緊讓你們的登陸部隊上我好開打啊,老子還等著打完了回去吃河魨和刀魚大餐呢!”
閻應元:“……”
也許是感受到了閻應元的怨念,也許是因為炮管發燙了,必須先放涼,又打出一輪齊射之後,那看似猛烈,效果卻很差的炮火戛然而止。宮本拔出一把長刀,朝吳淞口一指:“殺上去,雞犬不留!”
一千二百名日本武士揮舞長刀放聲嚎叫,分乘二十多艘中小型戰船朝碼頭猛撲過去。他們行動迅速,把船劃得跟箭魚似的,幾下就衝上了岸,大批日本武士從船上跳下來,不作任何停留,徑直衝向河洛新軍防線。
薛思明冷酷地下令:“輪到我們了。炮兵開火,不必管登陸的戰船,集中火力擊沉他們的大型戰艦!”
早就等得不耐煩了的炮兵七手八腳,將大炮從防炮洞裏推出來,重新推到炮台去架好,放下駐鋤,瞄準了海麵上密密麻麻的戰艦。這些大炮都挺重的,加上開火前也要作很多準備,因此一時半刻打不響,鄭氏艦隊還有將近十分鍾的幸運。而登陸的日本武士就沒有這麼好的命了,就在他們徑直朝那道被炮彈打得有些狼籍的胸牆撲過去的時候,原本靜悄悄的胸牆之後有了動靜,一排排鋼盔,一排排黑洞洞的槍口冒了出來,冷酷的目光子彈般飛過來,令他們渾身發冷!
河洛新軍!
他們沒有逃跑!
不僅沒有逃跑,還陣容嚴整,冷靜如恒!
日本武士遲疑的放緩了腳步,他們感到難以置信,那麼猛烈的炮火,對河洛新軍居然一點作用都沒有?見鬼了,難不成剛才那數百發上千發炮彈打到空氣中去了?
這支軍隊的冷靜和冷酷讓他們本能的感到畏懼!
但是現在大部隊正潮水似的湧過來,他們就算想後退也沒有辦法後退,人流裹著他們徑直往前撞,一旦停下來馬上就會被擠倒,然後被踩死,或者踩個半死!沒有辦法,他們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衝,刻意不去看那一排排黑洞洞的槍口,同時祈禱子彈不要朝自己飛過來!
宮本所率領的日本武器距離胸牆隻剩下六十米。
“開火!”
冰冷的聲音打破了胸牆後麵那令人畏懼的沉默,緊接著,驚雷迸發,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