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我車既攻,我馬亦同 二十五 女王VS小受8(1 / 2)

小小的正陽城竟然如此難啃,完全出乎劉澤清和左良玉的預料。他們本以為這樣的小城可以一鼓而下,誰知道現在鼓手都累死了好幾個,正陽城還是任你怎麼攻都巋然不動,一次次進攻,一次次在城下撞得頭破血流,每一天都要填進去好幾百條人命,戰事之殘酷,令人膽寒,同時也把左良玉給逼到了兩難的境地。

李岩守城的戰術並不高明,看到官兵衝過來就強弩攢射,等官兵架起雲梯了就狂扔羊角石、灰瓶,往下麵潑滾油和糞汁,等這些東西都扔得差不多了,就扔手榴彈和炸藥包。手榴彈和炸藥包成了最搶手的東東,那將近兩斤重的手榴彈威力相當嚇人,一顆丟下去,上百塊彈片四下濺射,十幾米內稀哩嘩啦倒下一大片,人越多殺傷力就越大!炸藥包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十斤重的炸藥包扔下去,至少要炸飛十幾號人,順帶震死震傷一大片————這還是硝化甘油加玉米粉配出來的工業炸藥,如果用是苦味酸或者火棉膠就更嚇人了!這兩件武器讓官兵在正陽城下幾乎流幹了鮮血,傳統的攻城戰術已經完全不管用了,城牆上隻要將一排噝噝冒煙的手榴彈扔下來,就足以挫敗他們好不容易才組織起來的攻勢!楯車、雲梯車、櫓車之類的設備再也沒有辦法給進攻一方提供任何保護,一個十斤重的炸藥包扔下來,什麼車都是浮雲,這仗還怎麼打!反正左良玉很想撞牆了,早知道正陽城這麼難啃,紅娘子這麼厲害,他幹嘛要往信陽這邊跑啊!

打仗其實並不需要多巧妙的戰術,隻要兵精甲利到讓敵方無計可施的地步,你就穩贏。毫無疑問,李岩已經做到了,區區三千人就打得比他多出四五倍的官兵束手無策!

侯恂讓炸藥包爆炸時電閃雷鳴裂肢亂飛的慘烈畫麵嚇得不輕,吐了個昏天黑地,整整一天都吃不下飯。然而,事情並不是靠吐就能解決的,吐得再厲害也沒有辦法將正陽城,將信陽那邊的亂民吐死,他雖然很想攪亂信陽,順便將南陽也給攪亂,但是如果信陽民變向整個中原擴散,一發不可收拾,導致中原糜爛的話,這個禍他可背不起!沒辦法了,他隻好下令左良玉和劉澤清先暫停攻城,同時八百裏加急上奏朝廷,在奏折中極力誇大正陽城守軍的戰鬥力,就差沒有把正陽城守軍說成血盆大口滿嘴獠牙,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獸了,乞求兵部速速發兵過來支援。

在寫奏折的時候,侯大人心裏很不是滋味。本來他還不拿信陽民變當一回事,還想著如何借力打力,利用這起事件給楊夢龍添點堵,沒想到才一轉眼,那些亂民已經強大到可以揍得他滿地找牙的地步了,這還得了!他在奏折中憤怒的指出,亂民擁有數千具製作精良的強弩和怎麼用都用不完的弩箭,還有殺傷力極其酷烈的火器,這些東西不可能是天上掉下來的,這裏頭一定有古怪!不用說,這擺明是把箭頭指向楊夢龍了,整個大明,還有誰的強弩厲害得過河洛新軍的?

然而,侯恂並不知道,他的奏折還在半路上飄著的時候,楊夢龍和方逸之告狀的奏折就已經在北京掀起滿城風雨了。這兩位將左良玉和劉澤清在信陽幹的好事原原本本的上奏,那一宗宗暴行當真是令人發指,消息一傳開,京城裏頓時罵聲一片,朝野上下都一致指責左良玉和劉澤清真不是個東西,禦敵無方,殺自己人倒是挺順手的。崇禎看完奏折之後勃然大怒,將擺在案頭的花瓶砸了個稀巴爛,連聲怒吼:“無恥,無恥!這等軍閥簡直就無法無天了!”嚴令錦衣衛趕緊給他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錦衣衛尚未出動,侯恂的奏折到了。這份奏折一半內容是在描述信陽亂民那強得不可思議的戰鬥力,還有一半內容是在告狀,告楊夢龍向亂有提供武器裝備,殘殺官兵。這下崇禎頭都大了,左良玉殘殺良民固然罪大惡極,楊夢龍向亂民提供武器裝備同樣居心叵測,他該信誰?他該懲罰誰?難道就真的沒有一個人值得信任了嗎?

唉,這個皇帝當得也太過悲涼了!

他找傅宗龍,揮舞著侯恂的奏折說:“侯尚書說冠軍侯向亂民提供大量強弩和弩箭,甚至連火器這等軍國利器也一並出售,簡直就無法無天!而冠軍侯則指責左良玉濫殺無辜,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朕該信誰?朕還能信誰?”

傅宗龍沉吟良久,說:“皇上,隻怕侯尚書奏折中誇大之辭頗多。試問,信陽乃困痟之地,窮山惡水的,老百姓連吃飽飯都很成問題,哪來的錢購買強弩火器?冠軍侯的強弩造價高昂,一具能賣到三四百兩銀子,就算把整個信陽賣了,也買不起這麼多啊!”

崇禎愣了一下:“傅卿的意思是侯尚書誇大了?”

傅宗龍說:“南陽地區家家持弩,有那麼幾個人利欲熏心,偷偷向亂民出售手中的強弩,那也沒什麼好出奇的,但是說到亂民手中有幾千具強弩,老臣說什麼也不相信……隻怕是左總兵和劉總兵剿匪不力,又多有惡行,生怕無法交代,所以編出一套鬼話來,把侯尚書給騙了,這種事情大明的兵將經常幹呢。”

崇禎鬆了一口大氣。他打心眼裏不願意相信楊夢龍在支持亂民跟他作對,沒有理由,反正就是不願意相信,現在聽傅宗龍這麼一說,真的輕鬆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