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浴血大淩河 一一五 混戰(1 / 3)

正紅旗的精銳騎兵一陣風似的掃過戰場,祖大樂麾下那支已經被大炮轟得七零八落的關寧鐵騎讓他們一衝,頓時就站不住腳,接連敗退。更有一支騎兵穿插過來,擋在祖大弼和何可綱之間,鐵騎如風,銳箭如雨,明軍紛紛中箭。兩軍相隔如此之近,卻始終沒有辦法會合!後金軍陣中號角震天,三軍齊呼萬歲,向明軍發動猛烈的反擊,衝在最前麵的是數百身披鐵甲,就連戰馬的胸部和頸部也披著堅厚的鎧甲的鐵甲重騎,這些重騎一字排開,轟隆隆的衝過來,活像一群高速衝刺的坦克,勢不可擋,明軍被衝得收不住陣腳,就連長槍方陣也一個接一個的被衝垮。天雄軍一千火槍手舉槍齊射,將這些鐵甲騎兵撂倒了一片,但是他們根本就沒有重新裝彈的機會,鐵甲騎兵就衝進了他們的方陣之中,揮舞馬刀長矛瘋狂砍殺,這些火槍手隻得上刺刀,與凶悍的後金鐵騎展開慘烈的肉搏戰。無數後金將士從鐵甲騎兵打開的缺口蜂擁而入,攻勢一浪高過一浪,明軍隻有勉力支撐的份,漸漸處於下風了。

祖大壽做夢都沒想到形勢逆轉得如此之快,眼看著何可綱和張存仁那點人就要被後金吞噬了,他大驚失色,叫:“鳴金收兵,鳴金收兵!”馬上金鼓齊鳴,催促何可綱撤退。

何可綱現在的處境可不大妙,甲葉上掛了好幾支箭,氣喘籲籲,虛汗直冒。餓了這麼多天,他還能走路都算不錯了,何況是上陣廝殺!他麾下的士兵跟他差不多,初時以為看到希望了,把所有潛力都爆發了出來,打了後金一個措手不及,可現在希望又破滅了,所有人的心一直往下沉,饑餓感洪水猛獸似的襲來,讓他們幾乎連揮刀的力氣都沒有了。何可綱艱難的避過一杆長矛,握住矛杆順勢一槍刺過去,將這名後金騎兵捅翻。這幾個動作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捅死了這名後金騎兵,他幾乎握不住長槍了,趴在馬背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眼前陣陣發黑。張存仁連聲咆哮,一支馬槊使得神出鬼沒,替何可綱擋住幾名後金騎兵的攻擊。兩名後金騎兵同時揮刀劈來,張存仁用馬槊擋住一刀,順勢刺中,同時拚命擰腰,噗的一聲,槊鋒刺穿了一名那名攻勢受阻的後金騎兵的麵罩,直透後腦。另一把馬刀擦著張存仁的右肩滑落,在他肩上削下一大片皮肉————他沒有穿盔甲,因為實在沒有足夠的力氣穿著它去打仗了。張存仁痛得發出一聲大吼,橫轉馬槊照著那家夥的頸部掃去,那名後金騎兵一矮身躲過,卻被斜刺裏刺來的長槍刺中肋部,慘叫一聲倒栽下馬,當即氣絕身亡。

張存仁喘著粗氣,對何可綱說:“祖帥讓我們撤!”

何可綱額頭上全是冷汗,吃力的回過頭去,可不是,城牆上金鼓齊鳴,令旗揮舞,真的要撤軍了。他慘然一笑,問:“你還想回到那個地獄中去麼?”

張存仁猶豫了一下,說:“如果有得選,鬼才願意回城裏繼續燒人骨頭煮人肉吃!”

何可綱說:“那就不要去管那麼多了,繼續衝殺,盡量在自己完蛋之前多拉幾個建奴墊背!”

張存仁說:“正合我意!”

這兩員大將神色慘然,嗬嗬慘笑著,不要命的衝向後金騎兵。跟他們抱同樣想法的關寧軍士兵不在少數,跟在主帥後麵不要命的往前衝,不求突圍,不求勝利,隻求戰死。後金鐵騎亂箭射來,鋒銳的箭鏃穿透了這些士兵瘦骨嶙峋的身體,他們成片倒下,帶著一絲徹底解脫了的輕鬆閉上了眼睛……

何可綱和張存仁根本就不去管身後的士兵是死是活,隻管向前猛衝,長槍馬槊齊出,連殺數人。後金騎兵輕鬆的將那些饑腸轆轆的關寧軍士兵殺戮一空,將這兩位主將團團圍住,馬刀長矛從四麵八方襲來,隻兩個回合,張存仁便身中數刀,右臂被斬斷,馬槊脫手掉落。他虎吼一聲,往前一撲,撲在一名後金騎兵身上,在對方的馬刀刺穿身體胸口的同時也將他從馬背上撞了下去,左臂箍住那名後金士兵的脖子拚盡全力一夾,生生夾斷了那名後金士兵的頸骨。數名後金矛兵長矛齊刺,洞穿他的身體,將他生生釘在地上!與此同時,何可綱挺著胸膛撞向兩名後金騎兵,對劈胸刺來的長矛不矛理睬,一槍照著正麵的那名後金騎兵咽喉刺過去,噗噗噗三聲,兩杆長矛刺穿了何可綱的胸膛,但他也很滿意的看到,他的槍尖刺入那名後金士兵的咽喉,將其捅翻!他從馬背上摔落,躲在滿是血汙的地麵上,由於長時間饑餓而深深隱下去的眼睛看著胸懷噴濺出來的鮮血,幹褶的嘴唇微微翕動,自言自語:“原來我還有這麼多血可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