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勃然大怒,厲聲說:“驃騎營,將那些該死的大炮給我拿下來!”
現在驃騎營已經筋疲力盡,而且死的死傷的傷,還能打的隻剩下三百來人。但是聽到命令,驃騎營卻毫不猶豫,組成鋒矢之陣,放平馬槊,準備衝鋒。祖大樂忍不住說:“盧大人,別再讓驃騎營衝了,他們的血快流幹了!”
盧象升指向正在不斷噴吐著死亡的後金炮兵陣地,眼裏蒙上了幾根血絲:“如果不能將他們的火炮拿下來,我們都會在這裏把血流幹!”
祖大樂說:“那也不能將你手裏唯一一支騎兵部隊用得這麼狠啊!”挺起棗陽槊高呼:“關寧鐵騎,跟我上!”關寧軍騎兵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些血上濺滿血汙的驃騎兵,沉默的拔出馬刀,策動馬匹,衝向後金炮兵陣地,用這種方式響應他們的將軍的號召。一共有一千多人衝了上去,而此時後金大軍立足未穩,隻要關寧軍能像驃騎營那樣抱定必死的決心和必勝的信念,是有機會可以衝入炮兵陣地的。騎兵衝進炮兵陣地的結果……一場屠殺而已!盧象升見狀也不再讓驃騎兵衝鋒,畢竟驃騎兵真的沒剩下多少人了,馬力也將盡,這些來之不易的精兵一下子折損了這麼多,他也很心疼。他揮舞陌刀放聲狂嘯,一連斬殺了好幾名乘勢反撲的後金騎兵,總算是穩住了陣腳。
祖大樂左手持盾,右手持槊,風馳電掣,誰擋在他前麵誰就得死!千餘關寧鐵騎緊跟在後麵,一把把馬刀閃耀著令人膽寒的光芒。直到現在,關寧鐵騎才像是剛剛活動開來,在戰場的屍山血海中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份驕傲和原本鋒銳的靈魂,驃騎兵縱橫馳騁所向無敵的身影也激起了他們的鬥誌,你們內地騎兵都能做到,我們作為明軍頭等精銳,沒理由做不到,衝,隻管往前衝,是死是活先不管了,把這口氣爭回來再說!
千餘鐵騎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入後金那仍然處於混亂中的陣營,馬刀揮掄,當者辟易,鋒芒直刺炮兵陣地,衝擊之堅決,動能之強大,無以言喻。後金亂箭飛來,不斷有人中箭落馬,但這股鐵流不曾稍稍停頓,所有人都紅了眼,眼裏隻剩下那個硝煙彌漫的炮兵陣地了!
轟!
一發炮彈飛過來,砸在地上再彈起,啪一聲將一名關寧騎兵的頭顱打成碎片,帶血帶肉將後麵一名騎兵胸膛打穿,掉到地上再度彈起,擊中一匹戰馬的馬頸,馬頭頓時就下來了。後金注意到了這支騎兵的決死衝鋒,炮口略略調整,猛烈的炮火朝他們傾泄過來,明軍主力壓力大大減輕。但是祖大樂就慘了,炮彈雨點般落下,慘叫聲四起,不知道多少士兵被生生撕成了碎片。這些炮手在明軍的時候不見得多有戰鬥力,投降了後金反倒似乎多了幾分血性,裝填迅速,炮擊準確,每一炮轟過來都會給明軍帶來巨大的傷亡。更有些炮手換上了葡萄彈,那一門門大炮就像一支支超大號霰彈槍,一炮轟過來,密密麻麻的鉛子和鐵珠幾乎可以封殺騎兵生存的一切可能。這些葡萄彈在近距離帶來了更大的殺傷,關寧軍騎兵幾乎是成片倒下,就連祖大樂,大腿也打進了一枚鉛子,幸虧沒有打斷骨頭,不然他不死也得殘廢了。這位悍將也發了狂,放聲咆哮,策馬橫衝,那股凶悍,著實令後金炮手膽寒。
這場炮兵與騎兵之間的對決直接關係著整場戰役的勝負,戰場在這一刻似乎都安靜了下來,交戰雙方都緊張的注視著前赴後繼地往前衝的關寧騎兵和緊張地裝彈發射的後金炮兵,心一直懸到了嗓子,大氣都不敢透。就連盧象升也掌心出汗,祖寬更是緊張,見祖大樂雖然渾身是血,但始終衝在最前麵,他握緊拳頭,咬牙切齒的說:“我們能衝上去的!我們決不會輸!”
話都還沒有說完,祖大樂連人帶馬飛身躍起,越過一排拒馬,衝進了炮兵陣地,長槍擲出,將兩名驚惶逃跑的後金炮手穿成了一串。關寧騎兵紛紛躍過拒馬,揮舞馬刀大開殺戒,在後金炮兵陣地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明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看來炮兵陣地是拿下了,這場仗,他們贏了!
然而,一波黑壓壓的箭雨帶著銳風越過狼狽而逃的炮兵,罩向關寧鐵騎,關寧鐵騎頓時人仰馬翻。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第二波箭雨緊接著又罩了過來,關寧鐵騎再次倒下一大片……嘹亮的號角中,大隊身穿紅衣,背上插著紅色背旗的後金步兵如牆堆進,前排弓箭手神情冷漠,弓弦震顫間,利箭刮風般射出,給關寧鐵騎帶來了比炮火轟擊更為慘重的傷亡。身披重甲的索倫死兵舉著虎槍,在牛錄旗的指引下踏著沉重的步伐向陷入混亂的關寧騎兵推進,而大隊騎兵也分開潰兵,一路小跑的逼近……
盧象升最先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是正紅旗的精銳!建奴手裏還有戰略預備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