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八日,在錦州軍民為大淩河數萬軍民的命運憂心如焚,群情洶湧之際,兵備道張春慨然宣布馬上領兵增援大淩河城。天雄軍還要三天才能抵達,而且也不是一抵達就能出戰的,得再休整幾天,他等不了了,錦州軍民等了不了,朝廷更等不了了。消息一出,錦州城全城振奮,自發的籌集了不少財物,犒賞將士們。關寧軍更是拚出了血本,從錦州、鬆山、杏山等地抽調出近萬步騎軍,與張春一道增援大淩河城。
率領關寧軍的,仍是吳襄和宋偉。這對搭檔大家已經很熟悉了,跟掃把星差不多。
事實證明,讓這對掃把星領兵,你壓根就別想能夠取勝。可這對掃把星已經是目前關寧軍中比較傑出的將領了,不用他們,又能用誰?
九月二十九日上午,錦州城門大開,無數明軍從中開出,堅握著火銃、刀槍、弓弩、長矛,邁著堅定的腳步朝北開去。鬆山、杏山等地的明軍也趕來會合,三路大軍會合,聲勢更為驚人。張春命令吳襄率本部騎兵在左翼,宋偉率本部騎兵在右翼,薊鎮、關門大軍居中,用二千三百輛大車結成連營,如同一個龐大無比的刺蝟,朝著大淩河城緩緩開進。後金哨騎見明軍兵力如此龐大,為之咋舌,這也太誇張了吧!有不怕死的衝上去想放幾箭給明軍製造一點麻煩,明軍弓弩齊射,轉眼之間便將他們射成了刺蝟。扔下十幾條人命之後,後金哨騎終於學乖了,遠遠的吊著不敢靠近,關寧軍騎兵過來追殺,他們馬上逃離,等關寧軍回到車營中後,馬上又吊了起來,看著都煩。張春下令明軍騎兵不得跟這些後金哨騎糾纏,隻需護住兩翼則可。他很清楚明軍騎兵跟後金哨騎的差距,在這種哨騎交戰中是占不到便宜的,明軍騎兵不多,每一匹戰馬,每一名騎兵都十分珍貴,他可不希望將這些寶貴的戰鬥力浪費在無意義的追逐作戰中。
明軍擺出這麼個刺蝟陣,讓後金哨騎無從下手,隻能在一邊幹瞪眼。不過,這個刺蝟陣嚴密是嚴密,機動性卻很差,這樣慢騰騰的挪,挪了整整一天,才行進了十幾裏路,抵達雞鳴驛。十幾天前,吳襄和宋偉也曾領兵抵達這裏,由於大霧不得不停下來駐紮,然後因為一道古怪透頂的青光暴露了位置,被鑲紅旗和正藍旗四麵包抄過來,兵敗如山倒。不過,今天沒有霧,當然也就用不著再擔心重演什麼濃霧青光的神跡了,借著冬日蒼白的夕陽,可以看到遠處後金營帳連綿,旌旗獵獵飄舞,一股金戈鐵馬的氣息撲麵而來,告訴所有明軍,這裏已經是後金的地盤,準備死戰吧。
張春站在戰車上,用千裏眼望著後金的防線,神情凝重。中軍副將張吉甫上前說:“大人,建奴做夢都沒有想到我們兵力會如此龐大,此時肯定有點慌亂了,如果乘機衝殺上去,肯定會有捷報傳來!末將願為大軍前鋒,率選鋒營為大軍殺出一條血路來!”
張春慢慢轉過身來,畢竟是七十來歲的老人了,身骨子不大靈便,動作遲鈍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朝張吉甫擺了擺手,說:“張將軍求戰心切,是好事,不過,現在天色已晚,實在不適宜交戰……傳令下去,大軍在雞鳴驛紮營,休息一晚,將士們飽食一餐後盡早休息,明天再與建奴決一死戰!”
張吉甫抬頭看看天色,可不是,太陽都下山了。在這年代,打夜戰是一件風險非常高,回報卻很低的事情,因為通信不暢,伸手不見五指的,部隊訓練水平又差,一旦打起來,極難掌握部隊,更別提把握戰場節奏了,死在自己人手裏的幾率可能比死在敵人手裏的還要高得多。當然,並不是說這年代就完全不能搞夜襲了,夜襲並不少,不過出動的都是小股部隊,兩三千人就頂天了,指揮四五萬人夜戰?那簡直就是一場噩夢。他雖然立功心切,卻也知道厲害,不再多說。
明軍在雞鳴驛紮下大營,生火做飯。明天就要跟建奴決一死戰了,今晚的當然要吃一頓好的,米飯饅頭管飽,還有一個小菜,大家都吃得很香。而在明軍大營兩翼,後金哨騎數量成倍的增加,時不時鬧出一點動靜來,好像隨時可能衝上去,踹了明軍大營似的。明軍的新兵被這些哨騎弄得一驚一咋,老兵卻不當一回事,隻管大吃大喝,他們很清楚,這點哨騎是沒有膽量衝過來的,理會他們純屬浪費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