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浴血大淩河 六十三 陽謀(下)(2 / 3)

孫承宗接到報告之後又驚又怒:“到底是誰在傳播謠言,擾亂軍心?徹查!一定要徹查!”錦州巡撫和錦衣衛知道事情非同小可,馬上出動,開始徹查。調查的過程很不順利,老百姓以為官府要堵住他們的嘴,反應十分激烈,甚至跟官差和錦衣衛動起手來,情況幾乎失控。

孫承宗憂心忡忡,這該死的謠言來得也太是時候了!再過幾天天雄軍就能趕到,和張春合兵,明軍戰鬥力大增,擊退建奴的成算成倍增加,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謠言橫心,人心動搖,再這樣下去,不等出兵增援大淩河,錦州就先亂成一團了,這還得了!丘禾嘉同樣憂心如焚,下了死命令:“再傳播謠言者視同叛逆,嚴懲不殆!”抽調了大量人手,不計代價的一路深挖,不把源頭找出來誓不罷休!

九月二十八日,謠言傳得更凶了,很多人都說祖大壽快扛不住了,要開城投降了。這下子,監軍也坐不住了,心急火燎的跑過來,見孫承宗和張春正在談話,尖著嗓子叫:“孫閣老和張兵備倒是好雅興,大淩河城都危在旦夕了,還有心情在這裏高談闊論!”

張春起身一禮,請監軍坐下,說:“公公勿過於擔憂,這些不過是建奴的謠言而已,當耳邊風便是了,如果當真,反而正中建奴下懷!”

監軍的嗓子更尖了:“當耳邊風便是?張兵備,你倒是說得輕鬆!大淩河城斷糧了,是事實吧?計毒莫過於斷糧,糧草一斷,就算是鐵軍,也會垮掉的,萬一祖少傅支撐不住,開城降了,不光是你,咱家也得人頭落地的!”

孫承宗正要說話,丘禾嘉走了進來,麵色很難看,拱拱手說:“閣老,兵備,找到那個最先傳播謠言的人了!”

孫承宗霍地站了起來:“可是建奴細作?”

丘禾嘉搖頭:“不,他是錦州城一名商人,重築大淩河城的時候他也隨軍去了大淩河城,建奴圍城,他自然也和大軍一起被圍在裏麵了……”

孫承宗身體微微搖晃:“如此說來,這些傳言都是真的?”

丘禾嘉痛苦的點了一下頭:“都是他親眼所見,假不了!”

監軍跺著腳叫:“你們別光顧著說啊,把那人帶上來讓咱家審一審不就全知道了!”

張春歎了一口氣,說:“恐怕沒必要審了……”

監軍厲聲說:“咱家說要就要!”

丘禾嘉打了個手勢,一名隨眾跑出去喊了一聲,幾名官差把一名中年男子押了進來。這名男子衣服還算整齊幹淨,隻是身上總帶著一股沒法形容的怪味,神情驚恐,像是受過莫大的驚嚇,總是盡量離帶刀的官差遠一點,好像他們是魔鬼似的。見了這幾位老大人,他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叩頭如搗蒜,哀聲叫:“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不關小人的事,真的不關小人的事!”

監軍打量著這漢子,說:“你別怕,咱家問一句你答一句,隻要你說實話,沒有人會為難你的,但如果你不說實話,哼哼,咱家會讓你後悔為什麼沒有死在大淩河城裏!”

一聽到“大淩河城”四個字,這位中年漢子本能的一哆嗦,身體甚至開始發抖了。不等監軍開口,他便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起來:“小人姓張,做的是雜貨營生,靠賣糧食布匹賺點小錢糊口,在錦州城裏有兩家店鋪,很多人都知道的!七月,開始重築大淩河城的時候,小人也和幾個朋友帶上貨物過去了,看能不能賺點錢,不料城還沒有築好,建奴大軍便兵臨城下,將大淩河城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個嚴嚴實實,水泄不通,想出都出不去啦!”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並不驚慌,因為城裏的存糧還有很多,不缺吃的。但是建奴並不攻城,隻是圍著大淩河沒日沒夜的挖長壕,用三道長壕將整個大淩河城給圍了起來,還修起了土牆!這時祖將軍、何將軍開始著急了,大軍殺出城去,與建奴連日激戰,試圖毀掉土牆和長壕,但建奴太厲害了,兩位將軍也敵不過他們,幾次出擊都被打了回來。後來長壕和土牆都修了起來,就更打不動了。建奴還假扮援軍,誘我軍出擊,祖將軍上當了,親自帶人殺出城去,結果死傷慘重,差點就回不了城了。”

“再過些日子,柴燒光了,隻能出城到建奴控製的地方砍。建奴就在附近等著,每次出去砍柴,都要丟下上百條人命。後來將士們承受不住了,不敢再出城去砍柴,隻好把馬鞍拆了當柴燒。但馬鞍畢竟有限,很快也燒光了,最要命的是此時糧食也吃光了,軍隊開始殺馬吃肉,而我們隻能四處找麻雀老鼠,抓住了生吃。當這些東西都吃光之後,他們……他們就開始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