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萬念俱灰,如果不是灣灣,她想她已經死了,曉泰把她接到了青島,給她找了房子,之後,雪荔就帶著灣灣在青島安頓下來,一眨眼,兩年都已過去。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清晨大雨中,陸陸續續都是趕著上班的人,他們在路口攔車,傘下,他被雨水沾濕的手輕輕握住了雪荔的。
他阻止了雪荔掙紮反抗,將她的手緊緊握在他冰涼而粗糙的掌心裏。
曹立安幫雪荔在青島舞院找了份工作,一個月四千,房租八百,灣灣的學雜費加午餐費一共一千六,孩子眼看就要上中學,雪荔省吃儉用,拚命存錢,每個月結餘也不過幾百塊。
當曉泰把雪荔近況告訴傅耀希時,不難想象他的痛惜,聶穎謙如今呼風喚雨,富可敵國,卻讓他的妻女過這種生活。
原本他想回家一趟,卻等不及直衝青島,要給這個女人肩膀。
雪荔抱著灣灣狼狽下公交的樣子,深深刺痛了他,而她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很久以前就見過的。
惟獨不變的,還是她的樣子,像蓮像茉莉。
坐在出租車上,傅耀希緊緊握著雪荔的手,人卻對著窗外,想到這些,心一陣陣絞痛。
誰不知道聶穎謙如今的地位?他的商業版圖已經橫跨整個亞洲,上個月又在羅馬成立影視基地,美國華爾街日報整版整版的報道這位商界奇才,他一頓飯的開銷就是雪荔一年的收入,一個人究竟要殘忍到何種地步,才會看著自己妻女在外流浪?
出租車抵達舞院,傅耀希把雪荔送到院門口,折起雨傘遞到她手上。
還有那份和灣灣一模一樣的早餐。
雪荔原本沒接,微微一頓,又拿了過來。
“你回去吧,不要再來找我了。”
傅耀希知道雪荔沒法麵對他,看到他,就會羞愧的想死,他也不安慰她,就說了句:“下午我來接你,我們一起去接灣灣。”
雪荔抬起眼來,目光沉積諸多的痛苦,看著傅耀希走進大雨中,她忽而想起那一年第一次見他,他身穿特警製服腳蹬軍靴,豢養的兩隻獵犬虎視眈眈,和他一樣的盛氣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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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下了一天。
臨下班,辦公室老師給了她一盆仙人掌。
雪荔把植株放在窗台上,看著雨中的那抹綠色,心情稍稍平靜了些。
關電腦時,騰訊跳出一條新聞。
仙島集團董事長聶穎謙先生於今天下午接任美國派克斯集團大中華區執行總裁一職,派克斯集團首席CEO舉行慶祝酒會。
雪荔眼都沒眨,將頁麵叉掉。
“鄧老師,下班嘍。”
“好。”
雪荔揮揮手,將桌子整理幹淨,穿上外套拿了包,離開了舞院。
傅耀希並不如早晨說的那樣,他不在。
雪荔朝公交車站走,看了看表,小丫頭還有半小時放學。
小學外聚集了許多家長,不少都是開車來的,雪荔站在路邊的小店邊上,時不時往學校裏麵望望。
低年級小朋友成群結隊的跑出來,雪荔往裏麵張望,剛看到灣灣喜洋洋的大書包,下一秒,灣灣就被兩個個頭比她大的女孩推倒了。
雪荔很意外,趕忙走進校內。
距離近些就聽見灣灣和那兩個女孩爭吵。
“還‘爹地媽咪’哦,學什麼台灣腔,惡不惡心?”
“我沒有學,我就是台灣人!”
“嘁!單親家庭還台灣人哦!你臉也不紅!”
“台灣人也有單親家庭好不好!”
“你台灣人,跑青島來幹嘛?”
灣灣被問噎了,沒說話,從地上爬起來,一屁股都是灰。
那兩個女孩鄙夷的笑話灣灣,跟灣灣推推搡搡。
“喂聶簡蘿!你怎麼這麼虛榮?上次還說你爸爸很有錢,你爸爸有錢,你會穿的這麼破破爛爛?”
“你才破破爛爛,我媽咪說下個月就給我買新衣服!”
“嘁!沒錢就沒錢,裝什麼大款!”
“我沒有裝大款!我爹地本來就超級有錢!你們等著!我讓我爹地來學校!”
雪荔沒有過去,轉身跑出了學校,依舊站在剛才的位置等著灣灣。
很多地方,灣灣都遺傳了聶穎謙,要強好勝,性子又倔,盡管雪荔再也不想想起那個男人,但灣灣的存在,總是時時刻刻強化聶穎謙在雪荔心中的印象。
因為有一個孩子,這一輩子想徹徹底底的忘懷,顯然是不可能的。
“媽咪。”
雪荔低下頭去,灣灣果真笑嘻嘻的,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今天是她撞見了,沒有撞見的時間裏,灣灣不知道麵對過多少次這樣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