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娟帕忽被淩空抓起,我一慌,本來已經歪歪扭扭的字跡最後一筆更是拖拽的一彎,整副字頓時扭的更加驚心動魄。我麵上一紅,抬頭便看到殷子揚一手捧著娟帕,眉頭糾在一起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我正要開口說話,他忽然一笑“不錯,習了三四月能如此已是長進不少。”我更是羞愧。憶起初始他教我們識字。我們一大群姑娘在後院開辟了專門的讀書坊,是我讓胡萱按著現代教室的模樣大致準備的隻不過用的黑板隻是做了兩跟豎著的活木機關,中間鑲一白色粗布,可以在寫滿之後取出換上新的。這位殷子揚還真不是世家公子中放蕩紈絝的一位,他的書讀得好,字寫的更是龍飛鳳舞,豪氣萬千。當時看到便心下感歎,真是德智體美全麵發展的新世紀人才啊,武功還那麼好。那個姑娘嫁給他還不是虛榮心滿的溢出護城河,忽然就想起時時溫柔淺笑的萱姐姐,嗯,真是不錯,君子淑女,天造地設啊。殷子揚來為我們上課隻是叫我們書中的文章,再讓我們記住這寫字的形狀,類似死記硬背。等他下節課來還會隨堂寫出一些字讓我們來認。說實話,我真覺的他教的一般般,雖學識淵博。卻拿我們這些還在幼兒園識字水平的人沒法子。對我來說還好,詩經楚辭什麼的大都讀過,隻需對號入座,所以心血來潮時還會記下他當時寫的一些字來臨摹。可是別的姑娘們就不是了,那些古言本就佶屈聱牙,晦澀難懂。記住已屬不易,遑論讓她們記住這些蝌蚪一樣的字。小香起先覺得很新奇,到後來又嫌上課枯燥不肯再學,成天惦記著撲蝶捉蝦。我自覺不能壓迫勞苦大眾,隻能讓她們隨意去留,於是乎,經過三四個月,所謂殷子揚的學生隻剩下我了。“隻是這又是什麼意思?”殷子揚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我看著娟帕上勉強能認出行跡的字,上麵是我剛寫下的詩。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我笑著扯回娟帕“自然是字麵上的意思”他卻笑著搖了搖頭。“我自然知道是字麵的意思,隻是好奇拂兒這字中少年卻是誰?似乎你並不太出門。”最近半年的相處,才發現殷子揚是個溫和的男子,且少年好動,偶爾會做出點頑皮之舉,雖然平時做的穩重的樣子。我淘氣的眨眨眼“還記得前幾****與朋友騎馬麼?”他似乎想起來,笑容漸漸明朗“哈哈,想不到拂兒如此看重我,我倒是一時受寵若驚。”我心想就這麼平常的舉動也要受寵若驚,將娟帕放在桌上,拍拍他的肩膀大氣的說“朋友之間嘛,再說那****確實鮮衣怒馬,足以令許多少女神魂顛倒。何來受寵若驚。”他也大氣的擺手“那我便受了。”我眼前青色衣袍一閃,桌上的娟帕已不見蹤跡“這帕子我留著了,你且練字,我找萱兒去。”聲音漸弱,我抬眼,人已閃身出了院門。不由笑著搖搖頭。醉夢坊後院第一棵楓樹落下第一片葉子,一葉落而知天下秋,始皇三十六年的秋天攜著柔軟無聲的秋風來到這個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大秦帝國。早晨的陽光明豔溫和自高遠的天空投下,我站在略顯蕭瑟的院中看著最後一朵荼靡開至花事了,許多落花被前夜的淒風苦雨打成一堆,,草木枯黃,放眼一派慘淡。對比起來,那片小竹林卻還是淡淡的綠著,在這一片寂然的院中愈加顯得生機盎然,我剛來時親手移植過來的一排雛菊也含苞待放,似要在這寥落的深秋曾添哀傷的美麗,我並不為眼前的慘淡哀傷,反而喜歡秋,因為我最愛的雛菊在這個季節會怒放,心中總是期待秋天。昨天深思一下,自來這會稽郡,要麼為生計奔波無暇他顧,要麼盛夏酷熱,懶得出門,如今清閑不出門總是對不起我這個愛活動的心思。好說歹說說服了胡萱今天陪我去市集。深吸一口氣,轉而去敲萱姐姐的房門,卻不料她正開門,我抬手的動作便僵在那裏,兩人卻會心一笑。我拉住她衣袖往前快跑“萱姐姐快點,已經很晚了,”胡萱很無奈隨我小步快跑“怎麼如此性急,像是沒逛過市集一樣。”我心裏想正是沒見過才性急。街道兩旁商鋪林立,還有來往的貨郎小販,真是煙火人間,我看的目不暇接。拉著胡萱東瞧西看像個沒見過世麵的野丫頭,令胡萱哭笑不得。“這是傳說中糖人?”看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這些糖人,那攤主堆笑道“姑娘喜歡什麼小的可以現成幫姑娘捏,”我看了眼胡萱,她見我一臉好奇的模樣,好像不滿足我的好奇心就是殘害未成年少女一樣,溫柔的摸摸我的頭頂“想要什麼說與他聽,這位師傅捏的很好。”說罷拿出娟帕拉過我摸過糖人的手輕輕擦拭。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即歪著腦袋想了半天,“那你可以將我和萱姐姐現在的模樣捏出來嗎?”那人答道“有何不可?姑娘稍後片刻。”話未說完手已經飛速動作起來。不一會萱姐姐為我擦手的情景已經被那人惟妙惟肖的捏出來,雖是粗糙,眉眼處與我們卻很是契合。我暗自驚奇,以前總看到小說中捏糖人的,以為都是在瞎編,如今看人家不到半刻鍾在我眼皮底下出來的作品,果然是高手在民間錒。“真是好,我買了。”付過錢,笑盈盈的遞給胡萱“萱姐姐,送你,喜歡嗎?”胡萱怔愣了一下,嘴邊揚起一抹笑,宛若臨花照水,皎若月光攝人。覺得這笑與平日大不相同,真是傾國傾城。還沒想是怎麼不同卻被一陣吵鬧聲打斷,望向那處想要一探究竟,萱姐姐卻大力拉著我的手轉過身“走”我沒反應過來被扯的踉蹌一步,手腕處微痛。驚奇萱姐姐如此溫柔的人平時連重話不曾說我一句,為何失態至此。卻聽一聲不高不低的女聲傳來“胡姬,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