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小寵在雨裏跪了三個時辰,天黑了,雨勢變小了,宸妃要喝參湯,讓大宮女去禦膳房取去。大宮女打著油紙傘,走到了門口,突然,旁邊一個黑影閃過,咕咚一聲,倒在了水窪裏,濺起一片水花,噴了大宮女一身。
大宮女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真小寵昏倒在地,這時她才想起來,這寢宮外麵還跪著一個人呢。
真小寵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黑屋子裏,空氣之中彌漫著一股不潔淨的氣味兒,他很是驚慌,心想,我死了,我這是躺在化人場裏,等著火化嗎?!
真小寵掙紮著想要站起來,把身下的平板床弄得嘎吱嘎吱直響。
“怎麼回事?”昏暗中,兩個人走了過來,真小寵看了看,這兩個人是兩個小太監,看那衣著也是底層太監。
真小寵有氣無力,問道:“兩位兄弟,這是什麼地方?”
一個太監說道:“這是平安堂。”
真小寵想了想,想起來了,平安堂是王宮裏的一處地方,底層太監們生了病、受了傷,都會送到平安堂來。真小寵麵前這兩個太監是在平安堂工作,負責照顧那些受傷、生病的太監。
真小寵在外麵跪了半天,又淋了一場大雨,昏死過去。大宮女發現了,立刻報告宸妃,宸妃嫌真小寵晦氣,沒讓他進院子,吩咐幾個太監,直接把他扔到平安堂去。
這平安堂聽上去像個醫院,其實,看上去像個太平間,太監們到了這裏,隻能是“生死有命”。王宮裏有太醫院,養了一堆太醫,儲備了一堆藥材,但是,哪個太醫也不會來給真小寵這種太監看病,哪個藥材也不能給真小寵服用。
真小寵躺在平板床上,喘了幾口氣,那兩個太監見真小寵不掙紮了,轉身要走,真小寵連忙叫道:“兩位大哥,請等一等。”
兩個太監停下來,看著真小寵,問道:“你有什麼事?”
真小寵的臉上擠出一絲討好的微笑,說道:“兩位大哥,麻煩你們給我倒杯水,我口渴得很。”
一個太監問道:“你身上有錢嗎?”
真小寵瞠目結舌,愣住了。
另一個太監問道:“你在哪當差,都有哪些幹爹、兄弟?”
真小寵想了想,說道:“我身上沒帶錢,我在宸妃那裏當差,承恩大總管是我幹爹。”
兩個太監噗嗤一笑,說道:“大總管是你幹爹,你說準了?”
真小寵瞪著眼睛,不吭聲了。
一個太監對另一個太監說道:“算了,這種貨色看也看得出來,沒錢沒勢,要不然也不會被人丟到這平安堂來。”
兩個太監轉身走了,真小寵急得大叫:“大哥,大哥,兩位大哥,你們別走呀,求求你們了,給我倒杯水吧。”
一個太監頭也不回地說道:“水缸裏有水,你自己倒去。”
真小寵看了看角落裏的水缸,想要站起來,但是,他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掙紮了幾下,咕咚一聲,從平板床上摔了下去。那兩個太監坐在屋子外麵吃花生米,他們看了真小寵一眼,沒有理會,繼續吃著花生米,說笑聊天。
真小寵在地上艱難地爬著,一步一步爬到了水缸旁邊,他想抓著水缸站起來,結果,水缸被他搬倒了,嘩啦一聲,水缸碎了,水灑了一地。
外麵的兩個太監跳了起來,看見屋裏的情況,勃然大怒,罵道:“你個王八蛋,存心在這搗亂是不是?!”
兩個太監衝進了屋子裏,其中一個太監掄起了腳,對著倒在地上的真小寵一通狠踢。旁邊的太監勸道:“算了算了,別把他踢死了,他死了你還要沾晦氣。”
那太監怒氣未消,指著真小寵罵道:“下次你再敢搗亂,我扒了你的皮!”
真小寵倒在這平安堂裏,沒有人照顧,心情也很鬱悶,病情一點一點加重。過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兩個太監打開屋門一看,真小寵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喂,喂,叫你呢,聽到沒有?”兩個太監叫了幾聲,真小寵也沒有回應。
一個太監走過去摸了一下真小寵的額頭,叫道:“我去,這家夥發燒了,燒得厲害。”
另一個太監說道:“別搭理他,讓他在這自生自滅吧。”
兩個太監轉身走了,這王宮裏什麼都缺,就是不缺真小寵這樣卑賤的太監。
真小寵一個人孤苦伶仃地蜷縮在角落裏,發著高燒,捱到了中午,整個人已經處於一種昏迷的狀態。兩個太監又進來看了看,喊了幾聲,真小寵沒有回應,踢了幾腳,真小寵還是像爛肉似的,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