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站在林言眼前的林蕭廷，背脊不再像從前那樣挺拔，比從前瘦了些，他兩鬢的白發更是尖銳地刺痛了林言的心髒。
記得從前林蕭廷是極重視自己的形象，他本是有些近視的，可卻從不戴眼鏡，他說帶起眼睛看著太儒雅，少了些震懾力。林言笑他瞎講究，然後推薦當時在年輕圈子裏才流行起來的隱形眼鏡給他戴。那時候隻要林言發現他頭上長出哪怕是一根白發，他都一定要讓造型師來家裏給他把頭發焗黑了。
歲月終究是這般無情，曾經走起路來都虎虎生風的林蕭廷竟也老了，在沒有她陪伴的近四年時間裏，在她毫無知覺的固執疏遠裏，一點點，殘忍地變老了……
兩人久久凝視著對方，目光中有無法言說的情緒流轉著，林言幾乎在這漫長的對視中流下淚來。
終於林蕭廷緩緩地朝她走了過來，他抬了抬手，似乎是想像從前一樣拍拍林言的頭，可終究還是沉沉地放下了。
“言言，什麼時候不忙了，回家看看。爸爸親自燒菜給你吃！”林蕭廷話中難掩期待。
林言從沒見過這樣低姿態的林蕭廷，一時有些怔住了。身邊的楊程見氣氛尷尬，便清咳一聲提醒林言不能這樣沉默著。
林蕭廷順著聲音眼神犀利而挑剔地對楊程打量一番，與方才慈愛父親的模樣判若兩人。楊程在這樣的目光裏不由地打了個寒戰。
“你就是美華集團國內負責人楊先生吧，果然是一表人才。”林蕭廷嘴角噙起淺淺的意味深長的笑。
“林先生您過獎了。”楊程也換上了一副標準的外交麵孔笑著寒暄道。
“言言還小不大懂事，又才工作不久，很多事情要請楊先生多多關照。”
“哪裏哪裏，林小姐很專業，工作能力又強，是個很讓人放心的合作夥伴。”
林蕭廷滿意地點點頭，又說道，“聽說楊先生父母是做海外生意，有機會我們倒是可以合作合作。有時間你可以和言言一起來家裏坐坐……”
林言本還被林蕭廷同自己說話時的溫情打動，可一看到他對楊程的來曆了如指掌，一副打量探究的模樣，便明白過來。
今天這根本不是巧遇，林蕭廷一直都在監視著她，包括她身邊出現的人都調查得清清楚楚。如果今天和她一起出現的不是優秀的楊程，而是身份家庭普通的張三李四，林蕭廷又會是怎樣的態度呢。林言知道林蕭廷還是那個冷酷地用金錢為衡量依據去定位每個人價值的商人。那他今天的出現，是為了她這個多年不見的女兒，還是僅以她為紐帶想要促成林氏與楊程家族企業的合作呢……
林言不敢再想下去。所以林蕭廷的話還沒說完，她就就匆匆出聲打斷了，“公司還在等著我們回去開會，您如果有事情和楊先生談，就讓助理另約時間吧。再見。”
林言說完便與林蕭廷擦肩走過，頭也不回地出了大廳。心中悶悶的疼痛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可也隻有這樣，她才能在與林蕭廷的短暫交鋒中尋得一絲報複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