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軻,你給我慢一點!”一聲嬌喝回蕩在綠油油的田間。小徑上,泥土黑紅,散發著淡淡的香氣,與幽幽的草香一起,縈繞在山穀中。
少女嬌俏可人,柳眉杏眼,水汪汪的棕色眸子閃著靈動的光,臉頰因為追逐滲透出細細的汗珠,陽光下,薄薄一層金色絨毛勾勒出側臉俏麗的輪廓。發上紮著一條耀眼的紅色編製發帶,黑亮的頭發前後活潑晃動。她身著彩衣,紅,橙,黃,綠,藍,靛,紫,七種顏色,引人注目。小巧的腳蹬著一雙褐色鹿皮小靴,隨著跑路,她不時用手摸摸發帶,輕柔的動作,仿佛那是易碎的珍寶。
好不容易,接近了前方的淡綠身影,她雙手張開,猛地一撲,抱住了前方隻比她高半個腦袋的人,竹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吳媛貪婪的吮吸著,亂跳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小軻,別跑了。”她撒嬌似的要求到。
被她抱住的人定了定,推開她圍在腰間的手,慢慢轉身。未被捆紮的青絲隨意披散在身後,幾絲淩亂垂落在臉頰。腰間一柄銀色長劍,劍鞘上鑲著貓眼石,散發惑人的光。
吳媛的纖手握住前方人的一隻手,他的手指修長如削蔥,因為常年握劍起了薄繭,略微冰涼,粗糙的觸感給人安全感。她癡迷的看著他微佯的容顏,屏住呼吸。從小看到大,她看了千萬次仍覺得不夠,反而愈加喜愛。這人的脾性和樣子已經深入吳媛的骨髓,陷入其中十多年,她再也無法自拔。
比太陽更炫目,傾國傾城不足為過。晶瑩的雪膚,細膩如絲,彎眉若柳葉,卻沒有柳葉的婉約,讓人感覺到縷縷英氣。高挺的鼻梁,完美如玉雕,雙唇因生氣而緊抿,桃花瓣粉紅的唇瓣調和了他先天的寒冷氣息,使整個人生機勃勃。
吳媛記得,他最喜歡穿的衣服就是絲綢織的淡綠色長衫,鑲上青邊,勾出雲紋,雪頸上戴著一塊銀絲穿著的貓眼石,與劍鞘上的那塊遙相呼應。高領微敞開,露出精致的鎖骨。他的一切,都是那麼絕塵而獨立。
忍不住,每一次都忍不住不去看他的眼睛。吳媛的手漸漸放鬆,鬼使神差移向寒潭深青色的深邃雙眸。
“別又來弄本公子的眼睛!”荊軻打掉她帶著企圖的柔荑,不耐煩的眸子裏,是年少的輕狂和傲氣。
涼風徐來,吳媛幡然醒悟,為自己的一再失態懊惱不已,忙討好的抓住他的手臂,聲如黃鶯出穀;“好啦,小軻,別生氣了,咱們去看油菜花。”
荊軻遲疑一陣,終被吳媛含淚點點的美目看得不忍拒絕,下意識點點頭。
“耶!”達成目的,淚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狂喜於雙頰漾開。吳媛親昵的把頭靠在荊軻肩上,大踏步向三十米開外的油菜花田走去。
荊軻仍然不是很高興,不停用手摩挲銀白劍鞘上的貓眼石,心不在焉的聽旁邊的少女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小軻啊,那蓋聶完全和你不在一個檔次,劍術不如你的瀟灑,長的更沒有你好看,我說他剛才責罵你,是因為嫉妒你的才華和武藝!”她憤憤不平的嘟起嘴,不時瞧瞧荊軻,見他麵色稍晴,才繼續說道:“榆次這地方也不是很好玩,當初你說來找蓋聶指教,結果他這樣對你,哎,他家附近到處是田地,不熱鬧,話說,咱們什麼時候去燕國?”
荊軻的聲音清冷略帶磁性,雌雄莫辨:“你若想去,咱們明日啟程。”
“明日?”吳媛驚奇的瞪圓雙眼,看到他一臉的認真,手又緊了緊。
“沒錯,”他點頭,“榆次我不想呆了,明日咱們就去燕國,可以給你買些好玩的東西。”
“哈哈,小軻,就知道你最好!”她放開雙手,踮起腳,“啵”的在荊軻左臉頰印上一個吻,當事人並沒有很享受,反而皺皺眉頭,不予理會。
吳媛的心在偷吻過後就“撲通撲通”狂跳,暗暗的在心頭笑開,埋下頭好半天,臉上的紅暈才褪下,是以忽略了荊軻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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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荊軻的心情不好。
前麵的一時憤怒,隻是蓋聶和他論劍時的責罵和怒瞪造成的。還有更大的問題,便是吳媛。
從小和吳媛一起長大,她的脾氣,習慣,荊軻是完全清楚的。
那個嚴冬,小荊軻正在屋裏看書。屋外正是北風卷地白草折,年且而立的父親抱著一團黃色的東西,氣喘籲籲的從外麵回來。一進屋,就立即關上門,小心翼翼的把黃色的布包打開,一個穿著精致棉衣的嬰兒展現在她眼前。似乎是好夢受到打攪,嬰兒一伸開手腳便“哇哇”大哭起來,父親怎麼拍怎麼哄它都不停。
小荊軻受不了,立刻把嬰兒抱到懷中,幽深的寒潭眸隻瞪了它一眼,它就像被催眠一樣安靜下來,“呼嚕呼嚕”小粉團翻個轉,朝向荊軻,小眼微微張開,櫻桃小嘴砸吧砸吧,口水就像小溪一樣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