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赤腳醫生(1 / 2)

路上,潛淵問:“老支書,村裏有多少戶人家?”

福根生說:“現在隻有三十來戶了,以前最多的時候有兩百多戶呢。”

“咦?”尋秋池問,“人跑到哪兒去了?”

福根生歎了口氣:“都出去了,大山裏還是不方便啊。村子裏十幾年前才通了電,又過了幾年才通公路,到現在還不通自來水,那些什麼網絡啊更是沒影,連手機信號都時有時無,這種地方,年輕人誰願意呆啊?不說我們這個村,山裏所有的村子都一樣,總有一天會隻剩下老頭老太。等老頭老太全死光了,又總有一天會一個人都沒有的。”

潛淵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但不是全部的事實,於是又問:“村裏有赤腳醫生之類的人嗎?如果有的話,我們想和他先交流一下,畢竟他比較了解情況。”

福根生說:“有啊,以前鄉裏派下來過一個衛生員,後來她就嫁在這裏了,我等下帶你們去找她。”

衛生員?後麵的三人交換了一下顏色。玲子問:“衛生員多大年紀了?她上過醫學院嗎?”

福根生大笑:“什麼醫學院啊,她就是一個鄉下丫頭!不對,現在是鄉下婦女了,都快五十歲了,她別說醫學院,連初中都沒上完。那個年代和現在不同,山裏的孩子能夠高小畢業就算知識分子啦。”

“五十歲?”尋秋池問,“那就是快要當奶奶嘍?”

福根生的表情異樣了一下,但立即調整了過來:“她的男人有點兒病,兩個人沒能生孩子……哎呀,日子都一樣過,生了孩子又能怎樣!”

尋秋池瞥了一眼路邊,心想:得了,又是個試驗受害者。

說話間他們來到第一戶人家,那家有一個五歲大的男孩,據說是戶主的孫子。孩子很健康,沒有任何毛病,除了他和戶主的血緣地域差異有一千八百公裏。

第二家有一個嬰兒,大約不到百日。從檢查結果看,孩子的心跳略有雜音,但因為他還很小,以後變數很多,說不定在發育的過程中這一點小毛病能夠自愈。孩子的母親不肯見人。尋秋池問小孩是不是吃母乳,孩子的奶奶回答說產婦身體不好沒有奶,所以是生下來就喝奶粉。

第三家是個女孩,七歲左右,在鎮上讀小學一年級,如今正放寒假在家。小姑娘大眼玲瓏非常漂亮,本地長相,大概是從附近哪裏抱來的。

第四家、第五家……一個上午過去,福根生帶著他們跑完了有幼童的六戶人家,每一戶人家呆的時間都不長,你可以明顯地感受到他們的疏離。或者是,他們很想和醫生多聊兩句,聊聊自己身上的關節痛,聊聊老人的高血壓,但是他們心裏揣著事兒,沒有辦法多談。

當天下午,他們在村中的祠堂開門義診。由於不是深入村民的家庭,因此人們減少了防備,來了好幾十人,絕大多數都是五六十歲以上,基本都有不同程度的慢性病。

潛淵雖然不是醫生,但活久見,能頂大半個醫生用。玲子在戰爭年代呆過戰地醫院,抽血、打針等基本技術很熟練,所以不求人。

隻有尋秋池什麼都不會,於是她就當一個跑腿的,專門負責和人閑聊。但是一下午過去,她發現當地人口風異常地緊,方言又難懂,還有的聽不懂普通話。以她這樣(自認為)可愛討喜的美女,居然什麼要害都沒能問出來,反倒是村支書福根生相對好交流些。

如此義診兩天,潛淵決定不耽誤時間了,想找福根生攤牌。

他做好了兩種準備:第一,福根生會竭力掩飾村民收買被拐賣兒童的事實,甚至不惜破釜沉舟。比如紮毀越野車的輪胎,讓他們出不了大山,報不了警,或者幹脆號召村民把他們三個囚禁起來。多福村已經是一個雪中孤島,就算村民把人殺了,外界也不知道。

第二,福根生會配合他們的調查,因為他是一個村支書,一個老派的基層幹部,無論如何道德的底線還在。

玲子也做好了準備,她是從慘烈的血與火中走出來的人,雖然長相溫婉但內心決斷。如果福根生有異動,有加害他們的跡象,她會毫不猶豫地將其擊倒,然後造成不可逆的大腦損傷,這位支書以後癱瘓也好,變植物人也好,她都不在乎。

中午時分,四個人回到了福根生家吃飯,這已經是兩三天來形成的習慣。老伴孫嫂做好了一桌家常菜,有炒青菜、燉豆腐、白菜鹹肉片和筍幹燒肉。福根生雖然隻是個文化不高的農民,卻很憐惜老妻,見孫嫂還在廚房裏忙活,連忙招呼說:“別燒火了,都是自己人,一起來吃點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