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路漫漫(2 / 2)

玲子繼續拿小鏟在輪胎周圍鏟著,說:“今晚上看來要睡車裏了。”

尋秋池問她:“距離多福村還有多久?”

玲子說:“我也沒去過,但根據資料來看,其實不足十公裏。”

尋秋池對潛淵說:“那我們可以走著去啊!雖然在下雪,但十公裏路走快些的話,三四個小時總能到了吧。”

潛淵一邊埋頭查找故障點,一邊說:“哦?這麼有自信?那我就不潑你冷水了,事實上你很有可能凍死在半途。”

尋秋池看了一眼電子手表上的氣溫表,喃喃:“明明隻是零下四五度,為什麼會下這麼大的雪呢?”

玲子說:“這是山裏,氣候和外麵不一樣,或許到了平原雪就沒這麼大了。”

尋秋池望著前方說:“大雪封山,多福村到了冬天就是個孤島啊。”

潛淵說:“秋池,把螺絲起子給我……固然大城市的選擇行為會頻發,但實際上農村也不遑多讓。我們國家的反選擇委員會分部有華東、華南、華中、華北、東北、西北、西南七個分局,你猜哪個局工作人員最多?”

尋秋池說:“華南?西南?”

“因為那兩個地方人口多是嗎?”

尋秋池說:“反正不是華東,你看我們七處和四處都隻有幾個人。”

潛淵說:“華東局是特殊情況,隻管江浙滬皖包郵地區,本該由華東局管的山東和江西都推給別人操心了,所以人少。”

“領導人賢明!”尋秋池豎起大拇指。

潛淵苦笑:“是啊,那位華東局局長還是很怕麻煩的。”

“委員會派員最多的其實是華北和華中。”他繼續說,“七個分局下設行動處,最少的西北局有五個處,最多的華中局有十二個處。有些地廣人稀的省份,比如內蒙、青海、西藏等等,行動處通常是不太去的,隻碰到特殊情況才會派人趕赴當地。因為新疆近些年一直不太平,所以西北局特設了一個五處在烏魯木齊。”

“河南、河北、湖南、湖北、江西……這些內陸人口大省都是選擇者攻擊的重災區。選擇者大概是讀過毛澤東選集吧,他們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小心行事,而在農村就肆虐多了,也是變相的農村包圍城市策略。”

“肆虐?”尋秋池問,“他們殺更多的年輕人?”

玲子代替潛淵說:“對,不但多殺人,而且還做實驗。”

尋秋池不明白:“做實驗?什麼實驗?”

“什麼實驗都有。”潛淵說,“有一些你會認為完全是天災,比如1946年的那次饑荒,以及許多次的黃河決堤;另外還有基因實驗。”

“基因?”尋秋池問。

潛淵點頭:“比如製造遺傳病、流行病等等。光基因實驗的案例,近三年華中局和華北局加起來就發現了十多例。”

“十三例。”玲子補充。

潛淵說:“華東局目前還沒發現直接攻擊人們基因的情況,大概是由於我們這個地區人口流動量較大。內陸農村的居民在一個定居點往往已經繁衍了幾代十幾代甚至幾十代,家族穩定,基因穩定,沒有外界幹預,沒有藥物的幹擾,環境的閉塞、人心的封閉、文化的落後都給選擇者提供了心儀的試驗場。”

玲子說:“安徽也很危險。”

“是啊。”潛淵說,“所以聽說年後要再派兩個人到你們四處來。”

玲子撇嘴說:“我們處長還被迫延遲退休呐!”

潛淵笑問:“真的?燕語今年又退不了休了?”

“硬生生又給延長了二十年!”玲子說,“真是做牛做馬一世紀!我可不要,我一到年齡就趕緊去死,誰也別想攔我。”

潛淵說:“退休意味著永別,每個人多少都有些不舍的。”

玲子燒開了水,正在往水壺裏灌,她搖頭說:“不,我沒什麼可留戀的。我這輩子經曆過的地獄太多了,抗戰、內戰、反右、文革……雖然已經過去幾十年了,但我父母兄弟死去的慘狀還曆曆在目,幾乎每隔幾天就要夢到。我爹爹和哥哥是被日本人砍頭的,我媽媽是被割斷了喉嚨,我的小弟弟被軍刀攔腰截成兩段,他們都死得很冤枉,很可憐,他們的血都流在一起,流了滿滿一地……”

她又往鍋裏添了些水準備煮麵,仰起頭,用憂傷的語氣說:“至今我都無法從那些場景裏解脫出來,唉,讓我安息吧。”

潛淵神情複雜地望著她,為了打破凝重的空氣他把話題轉開:“啊,我找到故障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