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賓館,三人上同一架電梯。
玲子的房間在四樓,她笑著道了聲晚安明天見就出去了,尋秋池和潛淵繼續上六樓。尋秋池連連打著嗬欠,在走道裏就示意潛淵拿房卡開房門,潛淵卻想起了什麼似的擺了擺手,拉著她又出了賓館。
街對麵是一家營業到很晚的私人小超市,剛從瞌睡中清醒的老板目瞪口呆又心花怒放地望著這兩個年輕人把滿貨架的東西搬得精光。潛淵把車從賓館的停車場開出來,小老板立刻熱情地要求幫忙裝車,三個人把車子後備箱裝得幾乎要溢出來,還有些大件物品比如油氈布什麼的都捆在車頂的行李架上。
第二天淩晨四點半,潛淵、尋秋池和玲子冒著嚴寒出發了。
尋秋池坐在副駕駛位上,隨著顛簸動搖西晃,依然處於熟睡狀態。玲子給開車的潛淵倒了杯咖啡,說:“還有二百多公裏的山路,照這個速度,再遲下午也能到了。”
潛淵擔憂地望著前方飄揚的雪花,心裏不怎麼樂觀。他怕大雪封山車子沒法開,非得徒步進多福村,那別說今天到不了,明天、後天都到不了。
他問玲子:“前麵堵車的情況怎麼樣?”
玲子說:“已經疏通了,燕語暗地裏幫了地方交警一把,否則可能還要堵幾天。”
“是燕語嗎?”潛淵點頭說,“那就謝謝四處長大人了。”
玲子笑道:“你上回也幫了她的忙,她還拜托我謝你呐!”
一路風雪兼程,潛淵為了穩妥起見,時速保持在30碼左右,但在下雪結冰的山路上,這個速度也很可觀了。尋秋池顯然是昨天晚上沒睡夠,一上車就專門負責睡覺,老革命玲子和潛淵替換開車。
終於尋秋池睡醒了,覺得車裏氣氛悶悶的,害怕開車的人打盹,於是提議:“我給你們唱個歌吧!”
潛淵和玲子仿佛心有靈犀地說:“閉嘴!”
尋秋池撇嘴:“一點兒都不甜,捶你們胸口。”
玲子說:“我和你不是一代人啦,你爸媽經曆過抗日戰爭嗎?”
潛淵問道:“那玲子你經曆過北伐戰爭嗎?”
難得玲子喜歡笑,於是又咯咯笑了起來。尋秋池是坐在後座的,此時伸手打了駕駛座上的潛淵一下,說:“老幫菜,得意個什麼勁兒!”
潛淵說:“別亂來啊,邊上就是懸崖,小心我送你下去。”
尋秋池哼哼:“咱們在一輛車上,我下去了,你豈不是也一起下去?”
潛淵笑道:“我反正活了百八十年了,夠本了。”
尋秋池聞言跪在座位上裝模作樣給他磕了個頭:“處長在上,我知錯了,饒過我這條狗命命吧!”
潛淵和玲子每兩個小時換一次輪班開車,開開停停,速度時快時慢。有一陣子正好要翻過一座山脊,突然雪量暴增,到了能見度不足十米的程度,縱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瞬間風速卻有七八級。三人不得不把車歇在路邊,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這才把雪盼得稍微小了些。
他們已經在路上開了十個小時,從天黑開到天亮,再開到天黑,提神的咖啡喝了兩大罐,把保溫壺裏的熱咖啡生生喝成了溫咖啡。然而十個小時後,依舊沒能到達多福村,由於積雪,離開公路後沒過多久,連接盤山公路和多福村的小路便不能通車了。
那輛越野車終於顯示出它老舊的本質,頻頻熄火,最後居然拋錨了。玲子立即通知行動四處派備用車接應,然而遠水解不了近渴,四處的駐地在合肥,在現在看來簡直在地球的另一端。
尋秋池問:“四處有直升機嗎?”
玲子反問:“你們七處有嗎?”
尋秋池說:“我們有一輛壞了的汽車和一輛電瓶車。”
“那我們要富裕一點,除了三輛汽車外,我們還有三輛電瓶車和一輛自行車。”玲子補充,“沒有直升機,你美劇看多了”。
潛淵打算冒雪去修車。他想從後備箱裏拿工具,剛下車就被嚇了一跳,原來車外的積雪已經齊平了他的膝蓋。尋秋池也扣上帽子跟著跳下車,然後就被埋到了大腿。
潛淵在風雪中大聲道:“小短腿嗎?”
尋秋池怒道:“放屁!人的身高主要看大腿骨,我看你小腿那麼長才是畸形呐!”
潛淵係緊衝鋒衣,一步一陷地往車後走去:“辱罵領導,扣三分!”
尋秋池喊:“你要幹嘛?我幫你!”
“扣滿十二分開除!”潛淵又說,“我才不在乎你幫沒幫我!”
玲子從車裏打開了車子前蓋鎖,也鑽出來問:“是電路問題嗎?”
潛淵拿了工具箱,又艱難地往車前走:“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回車上去吧,我一個人足夠了!”
尋秋池不肯,在他身邊舉著手電,順便撐開隔溫野餐墊,聊勝於無地擋掉一點飄落雪花。
隨著暗夜的到來,風已經靜了,但雪仍然沒有停。三人被困在荒郊野外,一時動彈不得。玲子舉著鏟子下車,在一旁清理出了一小塊空地,架起了爐子,點燃爐子下的固體酒精燒開水。雪下有許多枯枝,可惜都是濕的,不能直接用,尋秋池從車裏找到了一遝舊報紙,便全部交給玲子當做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