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消息呢?”尋秋池問。
“有個人找警方自首了。”潛淵說。
“……”尋秋池問,“選擇者嗎?”
“如果你是選擇者,你會自首嗎?”潛淵反問。
“當然不會!”
潛淵說:“自首的是學校藥品倉庫的保管員,他玩忽職守被人偷了麻醉藥,雖然早就發現了,但為了自保沒有上報,現在連續出了兩次事故死了五個學生,出於良心的譴責不得不站出來。這人不是我們要找的人,隻是個瀆職犯,可他會浪費警方大量時間。”
尋秋池說:“是啊,麻醉劑是徐同學偷的,她的遺書上寫了。”
“這裏也有印證。”潛淵舉起了徐同學的日記本,指著念道:“12月17日,星期四,晴。上午在體驗課上偷留了兩瓶藥劑,想在小動物身上試一試。每次老師都隻讓摸不讓用,沒勁!幸虧曹小麗是班長,在清點藥劑時看到了我打手勢,沒把這兩瓶算進去。我課後答應她下次實驗課一定還,她雖然不高興,但還是同意了。——這一定是午休之前寫的,因為午休時四個女孩兒會喝麻醉劑,而午休後徐同學一直等到深夜才回來。”
“曹小麗是徐同學的好友,我先前調查過了。”潛淵看了看兩邊的床鋪,說,“徐曹兩位是1班的,這三位是2班的,雖然不同班,但看樣子彼此都熟悉。”
尋秋池說:“糟糕了,這麼說警察又要兜一輪圈子,原先他們懷疑的就是徐同學。”
潛淵說:“收工。”
“啊,就這麼走了?”尋秋池問。
潛淵說:“這裏查不出什麼來了,我們得回去開會商量,理清頭緒。”
“聽領導的。”尋秋池聳肩,然後繼續翻找,夾著六本日記離開了衛校。
“這些日記我看完了以後就燒掉。”她對潛淵說。
潛淵不同意:“除去徐同學的三本,其餘的都是女孩子們的遺物,應該還給家屬的。”
“開什麼玩笑?”尋秋池瞪大眼睛,“我要是寫了日記,就算被人下了致死劑量的麻醉藥,也能硬撐著把日記燒了才死!這種東西怎麼能給別人看呢?”
“你不是‘別人’?”潛淵笑問。
“我是死人。”尋秋池半仰在副駕駛座上,一邊饒有興趣地翻著徐同學的日記一邊說。
回家中途兩人拐到派出所去取尋秋池父母的骨灰盒。他們此行非常及時,因為十多天前九皋曾經偽造了一張醫院的病假條送到派出所,注明請假理由是“輪狀病毒,有傳染性”。
老楊他們雖然不知道輪狀病毒是嬰幼兒腹瀉的主要原因,但知道探視傳染病患者是不對的,於是十多天什麼都沒管。但再過幾天,他們必定會開始尋找這位同事,到時候他們會驚詫地發現——不但公安係統內沒有這個人,連居民身份登記係統裏也沒有!
然後他們就會瘋狂地撬開尋秋池的抽屜和櫃子,嘶吼著把所有的東西包括骨灰盒都鋪出來,證明本所十多位同誌不是同時罹患分裂症,虛構出一個大活人!
尋秋池半夜跑去清空她的櫃子,不但消除了一部分自己留在世界上的痕跡,還能坐實同事們臆想症神經病的名分,真乃一箭雙雕,大快人心。
她在四十五分鍾內搬走了所有私人物品,還順了兩盆花。鬧出這麼大動靜,值班睡在隔壁的小吳一概不知,因為他是個幸福的、無憂無慮的白癡。
回到會所,九皋已經餓死了,但奇怪的是,聽到開門聲後,九爺居然又活了過來。他嚎叫著撲上前,當然不是關心調查情況,而是催促趕緊做飯:“我這老胃病就是你們倆害的!醫生早就說過了,吃飯要準時,一定要準時,不準時可能得消化係統癌症啊!什麼胃癌、胰腺癌、膽管癌……”
尋秋池說:“你不是已經得過腦瘤了嗎?那些小毛病擊垮不了你。”
九皋怒道:“我他媽的什麼時候能夠準時吃到一口熱飯、喝到一口熱湯,這婚我就他媽的不離了!”
尋秋池叫囂:“不服找政府去!”
潛淵打圓場:“秋池,別跟他吵,浪費時間。”
九皋說:“處座,我是看在你殘疾的份上讓著你哈!”
尋秋池問:“潛淵他哪兒殘疾?”
“他近視眼啊!”九皋怒指,“五百多度呢,不是殘疾是什麼!”
尋秋池說:“你也殘疾。”
九皋問:“我哪兒殘疾?”
尋秋池說:“你的小腸隻有一米,所以消化特別快。”
九皋立刻就給尋秋池跪下了:“您說得太對了姑奶奶,這麼多年的頑疾竟然讓您一語道破,您真是思邈複生,時珍再造!俗話說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看在祖師爺的份上求您趕緊做飯去吧,小奴才我真的快餓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