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正的失去了一切,包括記憶,包括生命,一種孤寂侵蝕了他的內心,他很痛苦,他想咆哮,可惜卻沒有人聽到他的痛苦的嘶吼,包括在他麵前的那個周馨。
但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下意識看到自己手臂之上的那兩個字,就好像這些年來,這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而他的痛苦就會漸漸的被他隱藏起來,他就會蜷縮著身子,在一邊靜靜的看著周馨。
這一年的周馨已經頭發花白,成為了老人,可她不知道為什麼,每每入睡之時,就會做一個夢,那個夢裏,有個他極為熟悉的人,正安靜的看著他。
可當她睜開眼,那個人,便消失的無隱無蹤,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這個夢已經做了很久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結束,甚至她在想,也許就這樣一直做下去,沒有結束,也沒有最後。
隻是有時候,她會覺得那個人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但自己卻看不到,也摸不著,雖說有著動物相伴,但還是有一種淡淡的孤獨,不是代表身邊沒有人,也不是說整個世界隻剩下自己,而是一種思念,一種忘卻。
同此,這個人她真的覺得很重要,重要到,不允許她忘記,她想記起,可奈何逃不過時間,更抵抗不了時間,所以在這種消磨之下,漸漸的,慢慢的,她的心靜了下來,然後會想著,就這樣忘記,就這樣消失,就這樣……失去!!
這是一種無法說明的心情,開始時,她很煩躁,很憂愁,可到了現在,更多的,隻是一種強烈極致的複雜,明明想忘,明明想就這樣,但內心中的自己,又好像在時刻的阻止著,提醒著,告訴著她自己,不能忘,怎麼樣也不能忘。
而時間越過越久,且隨著時間,她夢中的那個人,好像已經越來越模糊了,她變得的心慌了,不再是複雜,而是一種難以言明的心緒。
如同不舍,她原本是想著不顧不聞,隻當成一個夢,能溜走就溜走,但到了真正的失去之時,她卻有了這種自己也說不上來的極為強烈的不舍,就是這種不舍,讓她不敢去想,不敢去夢,不敢去思索!
鄭邪不能在跟著周馨了,到了這四十五年,他盡管還是青年,可他的精神已經到了盡頭,他靜靜的躺在一顆楓樹之下,已然一年時間,其神色也是很極為的虛弱,其眼睛看著手臂上的兩個字,內心還是存在這些許溫暖……
盡管他不知道這名為周馨之人到底是誰,但總是會給他一種莫名的力量,讓他就這樣活著!
這一年間,他總是想著自己應該去做什麼,隻是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應該去做什麼,很是迷茫。
所以他停在了這山林的另一邊,每天看著月起日落,心緒在放空中,錯亂了時間,錯亂了自我,他甚至有時候就會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可那兩個字,刻在他手臂上的兩個字,讓他深深的感受著,自己還活著!
另一方麵,四十五年後的周馨,也出現了虛弱,她不是生病,而是一種正常的老弱,且那個夢在一年前,再也沒有做過了,時間一長,她算是真正的忘記了。
畢竟她已經接近六十多歲了,各方麵的身體機能,也快要到達極限,可每當她站在高處,看著山林的另一邊,神色中總是有些追憶,總覺得在那一邊,有一個她熟悉的人,在等著她!
可惜的是,她已經不像以前可以安然的走過這山林一圈,記憶出現緩緩退化之後,她為了離動物們更近一些,因此換了地方,到了山林的另一邊的森林。
她也覺得這是自己多想了,帶著這山林這麼多年,若是有人,她早就發現了,所以她每次都隻是搖了搖頭,然後露出了一抹輕輕的苦笑,孤單了那麼多年,有些事情,是時候忘了!
這是第五十年,鄭邪那邊已然閉上了眼,但卻不是沒有生機,而是微弱到了一種幾乎死亡的情況,他失去了思考,失去了想法,失去了心緒,唯獨一種冥冥之中的執念,支持著他,好想會有一個他特別想見到的人,會來臨,因此要他等,等著那個人出現!
同樣是這一年,周馨近乎七十歲,在那天晚上,在鄭邪失去一切的晚上,她儼然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有著一片大海,大海之中有個山林,山林上有個不大的山丘,山丘上有一顆楓樹,楓樹上,因為風的出現,飄落了葉子,葉子也隨著風的方向,停在樹下的一堆墳墓,墳墓邊則是站立著兩個人!
這兩個人,一個是迷茫,一個是悲傷,周馨不知道那個迷茫的人是誰,隻是有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可就當他看到那個悲傷之人時,心中忽然一震,整個人驀然間醒了過來,她心中的複雜,頓時漸濃,然後她眉頭微皺,緩緩起身,帶著這種思緒,再一次的直接看向了另一邊的山林,隻是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那熟悉的身影,而是一顆隨風飄揚的楓樹!
此外,一直看著這一切的神秘女子,看著鄭邪的執著,看著周馨的如夢如幻,心中不由喃喃:“其實有些東西,執著不一定好,就像白袍一般,失去了自我,陷入了黑暗,可有些執著,不是黑暗,隻是一種期待,如黑暗中的人,希望能夠見到光一樣!”
“鄭邪,雖說你期待著周馨能夠看到你,期待著自己可以陪伴周馨走過這一世,但走出虛幻世界的辦法,本就是打破,若不打破,就會永遠沉淪……”
“你其實早就知道了,卻還是許下了承諾,寧願用沉淪,在換取周馨的陪伴,殊不知,虛幻中的一切,其實何嚐不是真!”
“這個周馨是假,但也何嚐不是真呢?假,是可以被真影響的,所以你對她所做的,她豈能感受不到,打破這個世界的,不將是你,而是她……”
“她在你心中很重要,而她,又何嚐不是!”自語到這裏,這小鄭邪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在他的眼眸之中,也出現了一絲晶瑩!
再看虛幻之界。
這一天,周馨在山林的另一邊,露出了一絲堅定,她終於決定了,這一次,她要去看看另一邊的山林上到底有著什麼,即使這種行為會讓她耗費最後的生命,她也在所不惜,
實際上,對於她來說,因為老邁的關係,她的身子本就到了殘燭之時,虛弱的很,而盡管山林的距離不是遠,以她的精力,一樣要費很久才能真正的到那顆楓樹的所在之地,且中途還需要不斷的休息,因此這樣一來,這時間,就更長了!
可是,她也不想就這樣放棄,因為這是她最後的……執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