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維方式單一,不會想明白這世間的爾虞我詐,濟安堂的人來就是砸館子了,即便是他老老實實的不為被砸了橘子而出手,那些人早晚也會鬧起來。
而他,不懂其中的緣由,隻怨自己搞糟的一切……
淩玥深吸一口氣,問道:“昨晚你去哪了?”
“出去,在屋頂上。”妖十三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的瓦片,久久凝望。
這一刻,三千銀發低垂,見他精致的下巴高抬,眼睛裏有著純淨不染雜質未被煙塵玷汙的美好,這美好看的淩玥心口一陣陣抽疼。
“你,一夜在屋頂上幹什麼?”
聲音隱隱有些發顫,淩玥看著這個一見麵就跟著自己走,被自己欺淩過又利用過的少年,眼角忽而發燙,有什麼東西要滾落下來。
妖十三盯著頭頂上的瓦片,許久,才哀哀的垂下頭來,用手捂著心口,蹙著眉頭,道:“我,這裏,難受……”
“為什麼難受?”
“見你流血,難受……”他摸著心口,臉上一片淒楚。
這一刻,眼角堆積的淚水頃刻蜿蜒而下,淩玥忽然泣不成聲。
這是自從她爬出冷院後,第一次哭,淚水如烙鐵滾燙的刺傷著臉頰,淩玥哭的抖動著雙肩,內心一片酸楚。
身在這秦府宅院,真心對待自己僅有祖母一人,清歌守在自己身邊雖然她不言名身份但淩玥也知道她是存在目的守護,她們一個是親情,一個是有所目的,都皆是有所理由對自己關心倍切。
可妖十三與自己什麼關係都沒有,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
她受傷責任在自己,而他且偏偏固執單純的無緣由的攬去了所有罪過,為了她的傷他難過自責的跑去屋頂呆了一整夜。
外麵春寒料峭,寒氣逼人,而他就這麼一身單薄的怔怔從天黑坐等天明,那一臉的憔悴,滿眼的悲傷,無一不像一把利劍一柄鈍錘在刺痛著她的心。
她為仇恨在秦府摸爬滾打,為自保無奈奸計多端,她的眼中滿世界都是無情的灰白色,沒有多餘的人來關心她的安危,而他,卻為她的傷,捂著心口說難受……
毫無幹係的人,在她厭惡他討厭他將他當做賺錢的工具去利用時,他卻反過來為自己心疼,悲傷,難受……
眼淚在臉上瘋狂的衝刷而下,淩玥拉過被子將自己的臉蒙上。
他如此笨拙而執拗的關心,令她早已如鐵石麻木的心腸一寸寸斷開,本以為自姨娘死後她再也不會哭……
她要用沾滿血腥的雙手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秦府站穩腳跟,她要不知疲勞不顧一切的往上爬,要發誓將曾經那些欺淩辱罵鞭打他的人狠狠踩在腳下,她要為姨娘報仇雪恨要讓陷害她的蘇氏死的慘不忍睹,要讓所有挑釁她的人付出血的代價,她心房裏的心是黑的是硬的,要想生存,她隻能站到權利的高峰。
這一路,注定是沒有人來關心你的死活,也從不敢奢望這些飄渺的東西,一些事情從她踏出冷院的那一步就注定回不了頭!
可妖十三卻是在毫無預警下出現,癡傻的無理由守在自己身邊,明明不是他的錯,他卻要為自己的傷放棄了自己最愛的橘子,她想象不出這樣一根筋的少年在寒風蕭瑟的屋頂上是用著怎樣糾結而艱難複雜的思考,逼著自己放棄一切……
滿屋子寂靜無聲,隻有被子裏傳來的悶悶哽咽聲,妖十三如冰雕的坐在那裏,眉眼盯著那微顫的身影,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