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電影《失戀33天》的敘事策略(1 / 2)

電影《失戀33天》的敘事策略

中國電影評論

作者:康青林

2011年11月上映的電影《失戀33天》曾創造小成本製作卻取得3.5億票房收入的奇跡,成為該年度票房市場的最大黑馬。影片給觀眾講述的是一個普通而常見的失戀故事,卻成為觀眾尤其是年輕人追捧的“治愈係”電影,究其原因,除了文章和白百何等幾位主演的精湛演技、成功借助微博等媒介進行營銷、迎合時尚傳遞當代年輕人的真切感受等因素之外,同時也獲益於該片獨特的敘事策略。

電影《失戀33天》整體上采用傳統線性結構,按照時間先後順序演繹出女主人公黃小仙從失戀到重新找到愛情的過程,線索單一而明晰,這樣的結構方式既契合了觀眾的欣賞習慣和審美期待,也反映出影片對現實生活高度真實的模仿。

影片中反複出現的計時牌,成為影片敘事時間變化最為明顯的標誌。“失戀第1天”、“失戀第5天”……每一次這樣的字幕出現,都標誌著黃小仙的失戀發展到了一個新的階段,影片中一共出現五次這樣的時間間隔將故事情節的發展劃分為若幹個相對獨立但又具有內在連續性的敘事單元,黃小仙失戀後的痛苦、想挽回愛情的努力與自尊心之間的衝突以及最後的釋然,都在這一時間序列中得到了較好的揭示。

不同於傳統電影對故事情節的高度重視,《失戀33天》將主人公黃小仙的情感變化作為敘事的重要策略,形成了以故事情節的發展為主、人物的內心情感變化為輔的敘述線索。外部敘事是黃小仙失戀後所經曆的一係列生活事件,如失戀後心情不好影響工作因而被大老王責罵、黃小仙為李可和魏依然策劃婚禮以及與魏依然的約會等,這些情節引導觀眾體驗黃小仙在失戀後的生活變化。但與此同時,女主人公黃小仙過去同前男友陸然的幸福生活在影片中卻不斷通過閃回的方式出現,如黃小仙在追趕陸然乘坐的出租車時影片閃回到他們倆以前恩愛的一些畫麵;黃小仙與魏依然在東方新天地約會時,影片敘述了她過去同陸然來東方新天地的情節,等等。這些在電影中不斷出現的閃回片段由黃小仙的回憶引起,將現在和過去交織,不僅使得影片原本單一的線性時間被打破,造成一種時空交錯的效果,形成多聲部合奏,同時這些片段式的回憶又延緩了影片戲劇性故事情節從產生衝突到解決衝突的過程,使主人公在失戀後的“治愈”與往昔美好的愛情之間陷入了反複不斷的掙紮,由此在情感、氛圍上製造出對比性的張力。隨著女主人公黃小仙被自己一次次從心理上拉回到她與前男友陸然的美好過去,觀眾內心裏希望黃小仙盡快擺脫失戀陰影的期待一次次被打破。黃小仙失戀後經曆的事件作為影片基本的敘事線索,對往事的回顧則作為一條暗線,穿插於黃小仙的失戀過程,使影片在對人物外部行動加以展示的同時,傳達出人物內心的情感變化,為人物在現實中的行為選擇提供了心理依據,同時也使影片的敘事具有了表現主人公自我反思的意義。

《失戀33天》在敘事上的另一重要特色是運用第一人稱敘事和人物的內心獨白。“當代電影敘事學十分關注敘事角度問題,也就是特別關心‘誰在敘述’‘誰在看’的問題。”[1]《失戀33天》由主人公黃小仙講述自己的故事,如“拿著香水的這個女孩叫馮佳期,從初中時就每天和我廝混在一起……”是影片開始黃小仙無意中看到男友陸然和自己的閨蜜馮佳期在一起親熱時的自述,這樣的自述也拉開了她“失戀”的序幕。在影片中,“我”的敘述聲音是以“人聲”直接說出來,“帶有直觀感知的聽覺性” [2],比其同名小說中敘事的同類人稱在效果上更為突出。值得一提的是,以人物(不一定是主人公)自述的方式來講述故事似乎是現代電影所熱衷的方式,如《紅高粱》、《城南舊事》、希區柯克的《蝴蝶夢》以及法國導演讓-雅克·阿諾的《情人》等,這種“自述”使觀眾相信這是一個發生在自述者身上的真實故事,同時又在觀眾同故事之間造成一種“間離”效果。與自述式敘事方式相適應,人物的內心獨白常常被置於“幕前”,以畫外音或者畫內音的方式來展開敘事、串聯故事情節。《失戀33天》中的人物內心獨白多以富於抒情性的語言來闡釋某種哲理或傳達情感意蘊,如“所以我的分手現場是香的,前味是花香,基調是青草香,餘味是檀木香,這香氣我終身難忘”、“這段感情裏,原來我們勢均力敵,結尾處統統慘敗,我毀掉的,是他關於我的這個夢想;而他欠我的,是一個本來承諾好的世界”等,這樣的內心獨白不具備故事情節的特征,也不能起到將各故事場景串聯在一起的作用,它們的功能更類似於小說中的人物內心獨白,對表現人物的思想、情感、性格以及揭示主題起到畫龍點睛式的作用。內心獨白使得觀眾能夠近距離地進入黃小仙的內心世界,體驗她的痛苦或幸福,獲得情感認同。同時,影片中事件的因果邏輯常被主人公黃小仙的主觀心理邏輯取代,“心理敘事線索的介入使得現代電影更加注重非理性的本能和直覺,邏輯性、戲劇性被淡化消解” [3],通過成功地運用這種敘事策略,《失戀33天》的戲劇性故事情節在某種程度上被消解,而情調、氛圍卻被彰顯出來,影片所傳達出的信息更富於心理容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