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的天氣,說變就變。
昨天還和煦暖陽,今天竟飄起了雪花。
換上準備好的備用喜袍,血色的紅,鮮豔若滴。外麵依舊是鮮紅的薄紗,似乎總是這樣的紅才夠喜氣。
玉輦在定城城門外就停了下來,據說隻有這裏的王和凱旋而歸的將領歸來時,才被允許不下車馬,否則,無論誰都必須步行進城。她,一個側王妃,自然不例外。
靈兒先一個下了玉輦,在下麵扶著她一步步,踏上陌生的土地。另一片王土嗬!
靈兒小手輕轉,一把冰晶傘就這樣旋開,打落點點雪白。
鮮紅的一點,一片,一個傾國傾城之姿,就這樣在這個北國第一場雪裏,深深的烙下烙印。
多年後,定宇城的百姓總是流傳著。
這樣一個王妃,
這樣一個紅妝女子,
這樣的矗立在城外的雪地之中,
他們都記得,那樣的一把晶瑩剔透的冰晶傘下,
那樣一個晶瑩剔透的人兒。
“臣定北侯虛無命,代吾王恭迎王妃玉駕。”一名青衣男子,約摸二十七八。低下頭,單膝跪地,用他的右手捂住左邊心口。做著東宇最隆重的禮儀,撫慰著自己莫名狂跳的心。本該羞辱這樣一個極可能是敵國奸細(兩國隻是暫時達成和解,這就是施遠皇帝急於將泠羽嫁過來的原因)的女子,但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那被折服的不僅僅是身體,還有一顆心。一顆願意永遠守護這個女子的心。
“有勞定北侯帶路。”又是那般的天籟,這一刻,無數人紛紛倒戈...這個女子,莫不是神女下凡?
定宇城從城門到皇宮有很遠的一程,騎最快的快馬都要一刻鍾,足見這城有多麼的大,多麼的繁華。
無視路邊那些行禮的百姓一臉的“虔誠”(主要是沒見過這麼美的人,何況又是王妃,就把她當神一樣的看,所以用了這個詞,順帶一提這些人都信仰神的)的目光,泠月隻是靜靜的跟上定北侯不算太快的步伐。
就這樣,一個鮮紅的點,沿著筆直的定宇第一繁華的大街,默默的移動了約一個時辰,那履過薄冰的兩行淺淺腳印,穩穩的連接到了東宇皇宮南大門前。連靈兒都有些腳軟,卻不敢有絲毫怠慢,依舊跟上步伐,一直在泠月身側撐著一把冰晶傘,擋去紛揚的雪絮。
南大門前,傳說中的東宇王並沒有出現。卻有一名絳紫繪龍雕金花邊衣著的女子佇立,身後是一群宮女內侍。
女子見了泠月,不禁大吃一驚。自然,她們不曾有交集。不過也難怪,一個女人見了比自己更美更動人的女人竟要成為自己夫君的枕邊人時,不該如此吃驚麼?
隻是那時泠月不懂,當然她不可能懂,這個女子,真的認識自己,隻不過是在夢中...
女子僅僅有片刻的吃驚,而後走到泠月麵前微微頷首,“妹妹終於到了,王上此刻不在宮內,我帶你去你的寢宮吧!妹妹先行休息,晚點宮裏再為你洗塵接風。”邊說邊轉過身子,意在帶路了。
於是,紅點,在整張定宇城的地圖上,由南到北,完成了一條完美的直線。
伊聖芯靜靜的坐在神塌上發神,真的是她,她來了。來取得這屬於她的天下,以及他,他們的王。此刻,她真希望王永遠都不回來。因為在夢裏,他一見她,驚鴻一瞥,就愛了。
可是她無奈,她隻是一個占夢師。一個王為了穩固朝廷而娶為王妃的占夢師(所以說,此次“遊街”本意是羞辱泠月,給她個下馬威,結果得益最多的反而是她。所以後來王回來為了她荒廢朝政了一小段時間,都沒人說她半點不是)。
她該怎麼做?明知道她會是最後的勝利者,自己該站在什麼立場呢?
既是接風宴,泠月自然推脫不掉。
依舊是一襲紅妝,淡然的坐於正殿內右方首位。身後依然是靈兒一臉的小心翼翼。
見泠月不說話,伊聖芯亦不願自己一人唱獨角戲,“妹妹果然是國色天姿,素聞施遠國人人愛舞,皇庭內更是傳有一魔舞,名喚兩兩相忘。不知妹妹可願獻舞一曲,讓大家開開眼界。”
“可能要讓王妃姐姐失望了,不是泠羽故意推脫,泠羽不會此舞。”兩兩相忘是斷情的魔舞,看過此舞的人都會忘情,而此舞早已是宮內禁舞,她何以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