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穆德(1 / 2)

該如何忘記憂愁,最好的辦法應該是沉睡吧。

穆德深深記得十歲時眾叛親離的場景。所有人視他為魔物,認為他不詳,他被驅逐出村落,成為棄兒。

漸漸戀上沉睡的感覺,漸漸變得麻木。

後來他遇上小他一歲的素彎。

那是在一座荒山上,他以草木為食數天,已是麵黃肌瘦。他習慣沉睡,即便遇上山中猛獸,倘若悲從中來,也毫無顧忌的仰臥在石子路,無所畏懼。可猛獸見著他,並不上前,反倒繞道而行,似是不忍擾他興致。

這樣奇特的場麵在素彎看來,神奇又和諧。她竟是歡天喜地地上前,搖醒了睡夢中的穆德。那時,素彎說:“我猜你定不是凡人,你是神仙對嗎?”

穆德驚異於素彎的出現,更驚異於她能擾了自己的美夢。

他是不易醒的,除非他願意。

本是抑鬱,卻也少有的麵目晴朗。他說:“你也是神仙對吧,竟能擾我這神仙清修?”

他們相視一笑。

素彎告訴穆德,她本是官家小姐,備受寵愛,卻天生憊懶,不肯上進,不像小家碧玉那樣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也不像大家閨秀落落大方。

說著素彎低下頭,臉有悲戚,她說:“爹娘待我是真心好,也寄予厚望。雖是女兒家,卻從未冷落,倒是事事殷勤,與男兒無異。可惜我這般不爭氣,樣樣不如人。”

穆德不言語,不知如何安慰。自己又怎能理解素彎的憋悶,自己自小優異,處處勝於常人,卻被冠以“妖孽”名號,這種苦痛,又該怎樣述說。

素彎沒能等到穆德的回答,自顧自地說:“我想是上天都看不慣我,我在這邊遊玩,卻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爹娘該是多麼著急。”素彎麵露悲傷,是對自己的不滿,對境遇的迷惑。

穆德毛遂自薦地說:“我帶你去找你的父母吧。”

“你能找到?”素彎目光盈盈。

“不知道,”穆德誠實地回答,“反正我也閑著,陪你一遭吧。你也說我是神人,與我一道,這山中野獸也傷不了你了。”

素彎卻反駁:“你不怕我是壞人麼?”

穆德笑了:“你不怕我是壞人麼?”

又是默契一笑。

穆德其實是有私心的,自入這荒山以來,素彎是唯一一個與他親近的人,甚至是讓他心裏一暖。他突然想到了,珍惜。

甩了甩了胡思亂想,穆德招了招手,吹了口哨,叢林中突然躥出一隻金豹。

“哇,你真是神仙啊。”素彎毫不膽怯地上前,伸手欲撫摸金豹的毛發。